左艳枫自己离了后院,到前厅见空无一人,她自己开了大门,到外面走走。太阳已经出来了,晨风吹散了最后一缕雾。
软底绣鞋踏在青石小路上,悄无声息,鞋头缀着七色绣线,随着脚步悠悠晃荡着。两旁人家隐隐传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走过几个牌坊到了大街上,这条大街正对着城门,远远地只看见城门未开只开了两扇偏门,只有几个贩夫走卒进城来做买卖,肩上挑着担,不急不缓地走着,长期在地里劳作的人,身上有无限力气,此时背着沉甸甸的担子,身上却像是未负重,脚下飘飘,一路优哉游哉地看着沿途风景。
左艳枫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就转身往旁走去,走了一会,就听见身后脚步纷沓,还有人叫喊的声音。左艳枫回头看,远远地,城门口有人往外高声疾呼,有人挑着菜筐疾奔进来,菜筐里的菜掉了一地却好像没看见,只知道往前跑。城门口几名官差也是神色慌张,就要关上城门,一名渔夫此时还在城门外,见城门要关了,连鱼也不要了,丢下担子就冲进城里。
城里大街上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跑,嘴里喊着:“快跑!快跑!”左艳枫站在大街上,尚且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就被迎面冲来的人撞倒……
时过酉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整座应天府却不同往日的热闹嘈杂,刚入夜街上就寂静地可怕。街上人迹寥寥,每个人都躲在家里,见了面也只是低低地问:“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绣繁楼也大门紧闭,往日灯火煌煌此时门外却连灯也未点。门外只有一个守门的老人蹲在背风处,瑟缩着身子。
绣繁楼内,大厅上无人走动。众人静静地站着,围成一个圈。花如玉在圈内来来回回地走动。早上一大早就关了城门,城里都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可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这种不知道确切消息只能胡乱猜测的情况才最使人焦心。
有人敲门。花如玉示意人去开门。一名奴仆打扮的男子进来,花如玉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男子说:“现在还不知道确定的消息,官府那边也没有任何风声,那些官差都不肯说是怎么回事。听早上逃进城的人说是看见大批的人要来攻城。还有人说是长江下游的堤坝被冲毁了,那些难民都逃到这儿来了。”花如玉挥手示意他下去。
花如玉环顾众人,又问:“左老板还没找到?”羽儿说:“我今天一大早进她房间就没看见她,听守门的说出去了也就没在意。不一会街上乱作一团,谁也不敢出去找。”
红袖问:“那怎么办?不开门了吗?”
花如玉说:“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现在人人自危,谁还上这儿来?熬过今夜再看吧。”又问:“尹公子哪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花如玉望向红袖,红袖也摇了摇头。花如玉叹道:“左老板一不在,全都乱了套了。尹公子要是在绣繁楼里丢了,那就不得了了。”这么一想,不由气上心头,没好气地吼:“愣着干嘛?都回去!”众人也不敢多停留,呼啦一声做鸟兽散。
此时尹轩行走在浓浓夜色中,缎靴点地无声。他闪入一扇门后,门随即关上。
尹轩问:“三王爷呢?”等在一旁的辛晨说:“刚到。”说着在前面引路,“已经有人潜进城了。”两人都不说话,相随着进了一间房间。
朱隐徵正背对着房门,看着墙上的一副松鹤图。听见尹轩和辛晨进来,也不回头:“他们终于开始行动了。这次还从青城借了三万兵力。看来是要置我于死地了。”大周建国不到三年,前朝余党尚未清理干净,建国几年三王爷一直在肃清这些力量。但今年传出当今皇帝忌讳三王爷功高震主,将三王爷贬回江南。周边那些余党趁此机会,马上整顿力量包围了三王爷所在的应天府。可怜应天府上下官员尚不知道这层关系,此刻正在府衙中急的团团转。
尹轩摇着手中的桃花扇,自在地在椅中坐下,说:“我前日已经修书回京了,应该不久就会有援兵到了。”又转身问辛晨:“现在附近几座城池的兵力你联络好了吧?”辛晨点点头,说:“我亲自去联络的,不必担心会出差错。只是城中的奸细一天不找出来,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尹轩耸肩,一脸毫不在乎:“我住在绣繁楼,谁想得到呢?我倒是安全,只是你们,杏林别业还能回去吗?”辛晨说:“杏林别业人少,下人也都是做了多年的,倒是不必担心。而且我的亲信也都在里面,不会出什么差错。外人是进不去的。”
说起绣繁楼,尹轩倒是想起左艳枫,说:“对了,今天绣繁楼乱成了一团,说是枫儿一大早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也是乘乱出来的。”
朱隐徵眉峰一挑。
尹轩又问:“攻城的事要告诉城里的人吗?”辛晨接道:“不好,怕是要引起恐慌。”尹轩摇了摇头说:“现在议论纷纷也不一定好。外面的各种流言只怕会更让人恐慌。”
朱隐徵也点点头,说:“瞒不了多久。过不了几天,乱党就要包围应天府了,届时再解释反而没人会信了。辛晨,你跑一趟官府,让他们明日出城去附近城市采买储粮,还有,趁现在收购粮商手里的粮食,别让他们坐地起价。”
辛晨领命下去,尹轩也离开了。
——————————————————————————————————————————
题外话:大转折。前面种种铺垫终于都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