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叶答道：“小姐不知道吗？我们的车队一入城，辛将军他们就走了。”羽儿点头不语。
冬叶问：“小姐找辛将军有事吗？”“没有。只是一路上受人照顾，如今临别匆匆来不及道谢，心怀不安罢了。”
“小姐多虑了。将军送老爷夫人回京不过是受命于王爷，您是辜家千金，自可心安理得地受着，何须不安。”
羽儿闻言看了冬叶理所当然的表情一眼，微微一笑。
就连冬叶这样一个丫鬟都觉得收人恩惠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只因为她是辜家的人，即使是一个丫鬟，仗着辜家的权势都可横行，更毋论她是千金。
“千金……”羽儿若有所思地喃喃重复了一句。千金怎么了？千金小姐就能不知恩图报？就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善意？
跟他们待在一起越久，就越发现这些人性格中的傲气，一种难以解释的傲气。好似一切三六九等都是理所应当。只是，她一个受惯了歧视的人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思想。
羽儿晃过神来，问：“冬叶，你可知道辛将军他们歇在哪里？”冬叶狐疑地多看了羽儿一眼，才回答道：“辛将军有自己的府邸，就在城东，此次入京，应该是回府了吧。”
羽儿点点头，说：“天色不早，你去烧点水来，我要沐浴。”
“是。”冬叶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吩咐小丫鬟烧水后，冬叶出了栖语苑，小心翼翼关上门，一路穿花拂柳到辜夫人住的大屋。
辜夫人刚用膳完毕，正听着内苑领事刘妈禀报府中事务。
冬叶立在门外，听着屋内刘妈用沙哑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一一汇报。接着屋中一亮，点起了蜡烛。
悬在冬叶头顶的蜡烛烧了一半，才听见刘妈告退的声音。接着门帘一掀，一具肥胖的身体挤了出来。
冬叶忙后退，伸手去扶，嘴上问候着。刘妈冷淡地嗯了一声就走了，屋里传来大屋里贴身丫鬟织香的声音：“冬叶，大夫人叫你。”
冬叶赶紧进去。
辜柳氏端坐在榻上，喝着香茶。冬叶进去，辜柳氏放下茶杯，问；“小院那边怎么了吗？”
“回夫人，是小姐有些反常；夫人之前曾吩咐过奴婢，小姐有什么事都要来禀报……”
“什么事？”
“小姐今天问及了辛将军，还问了将军下榻之处。”
羽儿在大院门外等了半晌，才看见冬叶低着头快步从门内走出，袖里兜着一方手帕，紧紧捂着，只露出一个角。羽儿一看，便知里面装的是财物。
羽儿收回目光，走出了暗处，走在冬叶前面。
冬叶猛一见有人从角落里窜出来，吓了一跳，再看，居然是本该在栖语苑好好歇着的小姐，心中一惊，手捂紧了袖口，疾步上前。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羽儿转身看着冬叶，面露喜色，说；“冬叶，碰见你就好了。我刚才在房中等水等得无聊就出来走走，谁知道天一黑我居然迷路了，正在这里着急呢。这是哪儿啊，怎么也不见个伺候的丫鬟，我想找个人来问路都没有。”
冬叶说：“这是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一回府，所有人都在屋里禀报府中事务呢。小姐，我们回去吧。”
羽儿走在冬叶后面，看着冬叶头上一摇一晃的穗子，突然问：“冬叶，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冬叶猛地打了个激灵，说：“哦，大夫人怕小姐刚到府中不习惯，特地召奴婢前来禀报。”
身后的羽儿默不出声，冬叶只好埋头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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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
左艳枫命人腾出屋子留下了尹轩和张艺瑶。不出左艳枫所料，张艺瑶本非良家妇女，之前曾在杭州妓院挂牌，因为水患不得不到南京来谋生。如今住到绣繁楼也算是得偿所愿，由花如玉安排，趁着重新开业的日子在绣繁楼正式挂牌。
尹轩倒是不关心她，竟日里饮酒寻欢，清醒时就闭上门窗在屋里作画。张张是清丽的美人图，题诗句句深切，尽诉思卿情苦。只是一喝醉酒就坐在房中，点起炉子，将图尽数烧毁。
左艳枫却也不去理他，只顾着绣繁楼的生意，任由他去醉生梦死。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一日，尹轩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又把自己关在屋里。但随后书社的人络绎不绝地跑了进来，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捆书。
花如玉听人说，赶紧出来看，就见大厅里排了一列小厮打扮的男子，大约有十来个，怀里端着书。
“这是怎么回事？”一名男子答道：“有位尹公子在我们书社买了书，吩咐我们搬到此处来。”
尹公子？花如玉没好气地望了后院的方向一眼，这尹公子是又在搞什么花样?花如玉命人去找左艳枫。
左艳枫来了之后，略翻了翻书，二话没说让人将书搬进尹轩所住小楼的书房，付了银两。
等书社的人都走了，左艳枫来到尹轩门前，轻轻敲了门。无人应声，她便自己推门进去。
尹轩双手背着，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图，浅吟上面的诗句。左艳枫走了进去，说：“你买的书都搬到书房去了。”
尹轩点了点头，继续盯着画。
“怎么想起来要买医书？”左艳枫走到他身旁，翻开桌上的书册。
尹轩突然转头认真地看着她：“我并非突然兴起一时心血来潮。”
左艳枫点了点头，等着他说话。
“我学过医的，只是不精通。只会治一些伤寒小病罢了。”“我知道。”
“我记得那年在军中，我跟着军医治疗伤兵。我以为我已经学得够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当我最想救的那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我面前看着我的时候，我恨不能帮她分担！可我无能为力……”他皱紧了眉，攥紧拳头，慢慢蹲了下去。
左艳枫拿起桌上的酒壶，一旋身坐在地上，将酒壶递给尹轩。尹轩接过去猛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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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这里写到尹轩小白脸各种心疼啊。如果不能安慰他，最好的方法就是陪他一起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