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闫凤轩是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当我目睹他的尊容时,才发现自己着实错的厉害。
为我开门的就是闫凤轩本人,他的装扮让我大吃一惊,一头乌黑的长发,却扎了个马尾辫,身上是一套时髦的休闲装。我心中暗叹,好一个很时尚的中年大叔,只是,眼睛太小了点吧。
闫凤轩见到我,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着我,看的我浑身不自在。
我小声道:“闫大叔,好!”
闫凤轩听见我的话,迟疑了一会,遥遥头道:“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小朋友。”
我闻言一怔,道:“不是,大叔看起来很年轻,但我除了大叔,我还能怎么称呼你?”
闫凤轩把我邀进屋里,摸着我的头道:“也是哦,不过你可以把那个‘大’字去掉,叫我闫叔,怎么样?”
我心里不禁嘀咕,不还是一样嘛,却也不好反驳,点头道:“闫叔!”
闫凤轩满意地摸摸我的头道:“这样才乖嘛!”
我一头黑线,我虽然才十一岁,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吧。
闫凤轩没有理会我的尴尬,自顾自地道:“你叫钟天浪吧?这名字霸气,滔天巨浪,气吞八荒啊!啊?哈哈!”
大哥说我是天生的浪子,而这位闫叔却说是滔天巨浪,但到底是什么,恐怕要回去问问自己的老爸了。
闫凤轩把我拥进屋里,一进屋,一股古怪的气味就钻进我的鼻腔里。屋子不大,本以为会是个尽显风雅的所在,但事实上,嗯?太乱,太邋遢,跟“风雅”二字差上了十万光年。
墙壁上挂满了山水画,虽然普通人家也会挂些装装门面,但这位闫叔显然不是装门面,墙上歪歪斜斜,一副压着一副,有落款的,有未画完的,只是无一例外的都落满了灰尘。真是个邋遢的画家。
屋子里最好的家具恐怕就是那张作画的古式木桌了,桌子上堆满了画卷,笔筒里也插满了作画的羊毫笔。一方上好的石砚,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赞叹这位画家的不俗。
而桌子的前方却摆着一副围棋,这围棋看起来也不是凡品,不过跟这个环境有点不搭。说他邋遢,这位闫叔却穿的无比光鲜,说他高雅,看看这间屋子,怎么也高雅不起来。
我总算了解了舅舅临行前的那番话了,闫叔,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就在我纠结于闫叔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的时候,闫叔十分热情的把我拉到他作画的桌子前。“小浪啊!来来,看看我刚刚作的画,我觉得颇有古人之风。”
等等,小浪,天啊,这称呼比大哥的“小狼”还让人吃惊,怎么会这样。小狼我还可以接受,可是,小浪怎么就那么肉麻呢。
闫叔可不顾我尴尬不尴尬,硬拉着我欣赏他的大作。
“我看过你的画,虽然是素描,但很有意境,你这个年纪能画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国画不同,你仔细看看我的这副新作,看出来什么心得没?”
我没办法,只好一本正经的欣赏起来。我皱着眉头,看着眼下的这副梅花图,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观赏国画,这与我之前接触的那些画有着天壤之别。大片的留白,在画纸的一角绽放着几株梅花,全没有失调之感,相反,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意味。
“我看着,好像能闻到梅花的香气一样。”我说的是实话,用羊毫勾勒出的梅花怎么也没有西洋画那样逼真,但这大片的留白好像雪一样将梅花给烘托出来。真有“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意境,这样的意境可以让观画之人身临其境。
闫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兴奋地摆着我的肩膀,道:“妙啊!小浪!莫高峰啊,你可捡到个好侄子啊!”
莫高峰是我舅舅的名字,听到闫叔的话,我又一阵尴尬。
“由目及鼻,观而可嗅,此画遇见小小知己了,不枉我白费了一个多小时。”闫叔拿起一只毛笔,沾了点墨,在画纸的左边落款“烟波客闫凤轩”,然后郑重的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闫叔把画捧起来吹干墨迹,递给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小浪,拿着吧。”
我吃惊地望着闫叔,“闫叔,我怎么可以随便要你的礼物。”
闫叔马上严肃着脸,道:“一般人我可不会送他画的,我的画可不是给人做装饰的。我的画只送知画之人,不送铜臭之身。”
闫叔的一番道理,我当时不甚了了,只知我若是不接着的话,闫叔会很生气。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副梅花图,道:“谢谢闫叔,我会好好保管的。”
闫叔看我乖乖地接过自己的画,马上又眉开眼笑起来了。他笑着问道:“小浪,怎么样,想学学这个怎么画吗?”
我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道:“想学!”说完就有些后悔,我自然是想学国画了,可是一想到要和这个性格古怪的大叔在一块画画,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爸爸教育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只好硬着头皮做了闫叔的学生。
闫叔深情地望着我,没错,是深情,我只能拼命地躲着他的眼睛。
“好好,哈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第三个学生了。”闫叔用力抚摸着我的头,笑了起来。
“老,老师好!”做了人家的学生,自然要叫一声老师。
没想到闫叔听见一愣,“不,不。就叫闫叔,老师不好听,我还不老,怎么能当得起这个‘老’字。”
看见闫叔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莫名其妙,不过师命如山,我只能再叫一声“闫叔”了。
师徒名分已定,接下来就是授课时间了。不过,闫叔好像一点没有授课的意思,拉着我来到棋盘旁,道:“来,我们对弈一局。”
“闫叔,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围棋很简单的。”
“可是,闫叔,你不是要教我画国画的吗?”
“那不急,我要先培养你的古典气质,这围棋啊,就是个很好的工具。”
“闫叔,这围棋和国画有关系吗?”
“有,当让有,关系很大。”
“闫叔,什么关系?”
“如果我不下一局的话,我就提不起精神教你作画了,你说关系大不大?”
“呃······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