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趟春游只能是趁兴而去扫兴而归,待回到莫府,大家又一次聚集在「芳草园」里,孟郝很是尴尬,频频为肖淋向孟水兰道歉,孟水兰尽管痛得气虚体弱,却并不怪罪,想想肖淋也是性情中人,要再卑鄙点的话大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命,再说,借此了断了她与莫鏊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也好。
她躺在床上,侧头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既然此毒无解,既然此毒要不了性命,那么剩下的也只有看我自己了。”
“你受得了?”莫鏊坐在床头不无担心地问道。
“这点痛,我还顶得住。”倒是你在这里,牵扯我的心思,只会让这痛永无止息。后面的这些话也只有说给她自己听了。
“你可以忘了我,彻底忘了我。”也许只有忘记过去,才能重新来过,他是如此希望的。
“是有吃了就能失忆的药吗?”她苦笑,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如果说忘就忘,那就不是人而是电脑了。
“时间便是遗忘的良药。”金喆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一味即刻失忆的药啊!
“那你休息,我们便走了。”莫鏊起身,招呼各位客人一同离开,还她一室清静。
天色渐暗,外头又开始飘起小雨来,风灌入室内,带起寒意,她将自己紧紧囚困在被窝里,刻意无视着情毒发作的痛楚。
银铃随即将门关上,小钗与小九则转入厨房生起碳盆,煮起黑米粥,一切似乎都进行得井然有序,可举手投足间又都透着显而易见的迟重感,仿佛人人身上都背了一块儿巨石。
她听到银铃进来为她放下帐帘,也听到了那重重的叹息声,她发现自己已无力睁开眼来,或是以笑来掩饰安慰,奈何她此刻就是想睡也不能,情花毒让她痛亦让她始终保持清醒。
她只能尽量不去想事情,任何事情都不去想,一想就免不了会扯上莫鏊,一旦扯上莫鏊,心上就像有猫爪在挠脑子就像有银针在刺,身体也会变得如死尸般无力僵硬。
在查看到她呼吸平稳后,银铃还是出去了。
尽管又痛又冷,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这个小集体,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将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
是爱?是恨?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可以做到无爱无恨,无情才是最好,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她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临到这会儿,她才深刻意识到,旧情难忘亦难舍,固执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心里的根早已盘根错节,不好铲除,可再回过头来深爱莫鏊,她也做不到,她不禁苦笑,进退两难,情花毒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莫鏊的想法,她知,除非她死,否则他想要的他必然全力以赴地得到。
他就是这样,貌似爱着,实则无情,貌似不恨,可伤人最深,过去的孟水兰,他不要就是不要,现在的孟水兰,他要就是要,管她爱或者不爱生或者死,他求的只是自己拥有自己满足,有她没她,对他只不过是多一样少一样珍贵的收藏而已。
“奉轻,你在吗?”她需要倾诉,她默默喊着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宿在梵想空间内的顽劣少年,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如果听到了也看到了,他怎么还不来帮她一把呢?
“嗯……”他的这声觉醒仿佛来自她的灵魂深处,似有回响。
“奉轻。”她再次在心里呼唤。
“在。”奉轻懒洋洋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我入定修炼才几天啊,你就又走了霉运,到底是你点背呢?还是本身命就不好呢?”
“这两者有差吗?”她哀叹地问道,都这时候了还要被数落,教她情何以堪啊!
“当然有啦,前者只是一时的,后者是一世的,没救了懂不懂?”
“你不是胜过大罗神仙吗?”她耍赖道,“大师,奉轻大师,帮我改改运呗!”
“先把你弄进来再说吧,”奉轻说道,“这样隔着空间传声真是费劲,都没法抽你。”
“为什么还要抽我啊?”她委屈道,“我的命可真是比黄莲还苦啊!”
“因为你猪脑呗!”他冷冷地叹气,“天真愚蠢优柔寡断……”
“好啦,不用一一细数了,我们这又不是上了法庭。”如果可以她真想跪下求他别再将已知事实拿到阳光下暴晒了。
奉轻冷哼,随即捻指念咒,将她的灵魂与她的身体分离开来,再运功施法将她的灵魂吸入到梵想空间里来,当她感觉到力气的回归,睁开眼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当初的那座桃花岛上,奉轻也依旧和当初一样,盘腿坐在树下,任风与花从他身边打着旋儿经过。
她跑过去扑向他,在他怀里孩子气地哭诉起来:“他们都是坏人,蕫翩影是肖淋是莫鏊更是,为什么我就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什么我偏要趟他们的这池浑水?这样的烦心日子到底何年何月是个头?”
奉轻一脸无奈加心疼,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反问道:“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愿动手?快刀斩乱麻,你是不敢斩尽杀绝还是不愿呢?”
“不要说得这么血腥好不好?”吸着鼻子,她咬着嘴唇嘟哝道。
“血腥?这里不是法治时代,这里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以力量决定生存还是死亡的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莫鏊是个麻烦,他不死,你的苦日子就不会到头。”他冷淡地回道,这位大姐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我可以离家出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远离莫鏊珍惜生命。”她还要强词夺理。
“你离得开他吗?他又会放过你吗?”他冷冷地笑着,下意识地鄙夷一切与爱与情相关的人事物。
“我离得开,也许一时之间是难以忘怀,可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呢?只要不再见他,便能忘了他。”她紧紧抿了抿唇后接道,“所以你得帮我,帮我去到一个莫鏊找不到的地方。”
“别忘了,他不止是将军,他的能力也许大到超出你我可以预料的范围。不过,还是有两个地方,你是可以躲的。”
“哪两个?”
“一个就是这里,我可以将你的灵魂永远拘禁于此,另一个就是你在这个世上的家,国师府,一旦你回了国师府,只要足不出户闭门不见,莫鏊是绝不可能闯进去的。”他摸着鼻子回道,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这两个地方是她能待得了的。
“那不无聊死,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知道我这是在坐牢,你怎么不发发善心,索性跟莫鏊复合了,好让我顺利诞生入世呢?”他冷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命最苦恐怕还属他自己吧!要是人人投胎转世都向他这么麻烦的话,这世上的人口一定会急剧减少吧!
“呃……”她抹了抹脸上的泪,“其实吧,每个人,冥冥注定,都会患上一种不必医治的伤,就让我们一起痛并快乐着吧!”随后心虚地滚到一旁的草地上开始装犯困的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