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狄营的时候,朔风凛凛,刀一样刮在脸上,刺得面颊生疼。
行走在皑皑雪峰间,林子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只觉喉咙被一种沉重如石的酸楚堵住。关于殷斩白的身份,她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而他身边那个医术高明的神秘蒙面人,除了简回春外,她想不到其他人。
“起阳?”见少年低头走在前面,始终一言不发,她鼻子一酸,唤了唤他。
起阳回头看去她,眼睛有些潮红,纵然明白有些事情再也掩盖不住,依旧尝试着搪塞,抹了抹眼睛笑道:“他的右手不能动了,也就拿不了剑,以后就不是公子的对手了……那天是我把你带到沙场去的,是公子不放心你,让我暗中护着你,只是我没听他的话,去找师姐了,就把昏迷的你放在了尸堆里,想着等一切结束后再去找你……是我自己这样做的,你不要怪公子……”
他的情绪有些不稳,说过一半后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边走边语无伦次道:“送你回去后我就跟公子请罪,然后带他离开这片满是鲜血的地方,再也不会弃他不管……也不会让他再受任何劳累,叫他多休息……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公子。他说你这个人靠得住,与你说真心话不用担心有风险……但要是你嫌公子骗了你,也可以不去,我不会强求你……”
“起阳——”林子默眼睛发红,大步奔到起阳身前,看着他红肿潮湿的眼睛,哑声问他:“还有救吗?”
不等少年回答,她坚定道:“起阳,回去照顾好你家公子,我去给他找解药。等找到了,我就马上去看他!”
起阳没有现出任何欣喜之色,只是感激地摇了摇头:“没有……要是有的话,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替公子去找,但是还要感谢你一片好心。还有公子的话我不会违背,他说让我护着你,我就必须确保你安全回到漠北大营”
“你不用管我,我会小心的。”林子默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去找沐离,让她劝住殷斩白,凡事不要太极端,更不要把自己逼上死路。”说完她转身,踏着厚厚的积雪,毅然向漠北青木原的方向行去。
起阳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哽咽着问道:“如果公子骗了你,你会不会当他是朋友?”
林子默的脚步顿住,心脏的跳动也在那一刻快了一拍,但很快便归为平静,回头道:“彼此不欺不瞒,不一定就是朋友,有欺有瞒的也不一定就做不了朋友,任何人都有难以倾诉的苦衷,我尊重他的选择。”
“谢谢你的理解……”起阳瞬间释怀,由衷谢道:“公子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从来没跟外人交往过,感谢你成为他第一个朋友,并且不要命地去帮他。”
“他也是我在这世间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我珍惜这份情义。只要有可能,万分之一我也会去尝试,帮他到底。”她笑笑,复又踏上雪途。
半路的时候她买了一辆马车,加快了脚程,十天后终于回到了漠北青木原。幸好那时风泽带军出去巡查,碰见了她,便将她带到了营中。
一入营门,她借口有急事,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去的是太子大帐,因其身份特殊,此前又遇刺,苏湛给他帐外加派了守兵,一圈儿围开,约莫有二三十个,齐齐将她拦下。
林子默禀明了来意,希望那些人可以通传一声,不想出来的是那说话不饶人的宫女子晞。
“你来干什么?”子晞认出她后,二话不说赶她走,“殿下正在晨读,没功夫理会外人,快些离开,不然治你死罪!”
“我有事求他,让他出来。”林子默往前一步,从旁边绕过去。
“大胆,给我拦住她!”子晞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出拽。
林子默心里着急,偏偏这丫头公报私仇,没事找事一样朝她嚷嚷开了,尽是数落的话。
“吵什么吵,让不让人读书了?”大帐里面,秦漠寒正在翻阅一本兵书,思绪被打断后,“啪”地合上书页,不耐烦地道。
“殿下,她强行要见你,还不把人放在眼里。”进来后,子晞垂手禀道,恨恨地瞪了一眼林子默。
“知道了,下去吧。”秦漠寒懒懒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两人。
“殿下!”子晞不甘心,更加担心他的安危,扬声道:“她被殷斩白带走了这么多天,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肯定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不能相信这些魔门妖孽!”
“知道啦。”秦漠寒越发不耐。
子晞语塞,赌气似地跺了跺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便白了林子默一眼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