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之城边部，一处阴暗之地。
开阔的黑色石道两旁耸立着一座接一座，黑灰相间的修长铁塔。
塔身镂刻着方形、弧线错杂的图案，那些奇异金属上带着一丝尘灰，仔细看还有无数错乱的划痕。
每一座塔身上没有三圣之城常见的异兽图纹，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玄奥繁复的图形，这些图形和数术之学中的运算模型很相似。
莫明站在高塔脚下的阴影中，抬头注视这些古老的建筑“就是这里了。”
“没错，我感觉到了混乱的时空流，这里还没变。”莫明的心象世界中，莱茵低语。
莫明环顾四周，这里和寻常街道没什么不同，只是这里比起其它地方更加冷清罢了。
“继续向前。”莱茵说。
莫明缓缓前行，在他靠近高塔时，一种似有似无的声音在耳畔悄然浮现。好像飘渺的歌声，莫明不由沉心聆听。
“e ro po os……”莱茵默念，“准备好，开始了。”
歌声突然清晰百倍，但歌词仍然模糊不清，越来越清晰，到最后歌声突然异化为高亢的尖叫！
咔……好像什么碎掉了。
莫明抬头，他震惊的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模样。
天空乌云遍布，在乌云上有许多空洞，苍白的光从中直射而下，形成一道道逐渐变浅的光柱。
而那些高塔则染上淡淡的血色，塔身上数不清的黑色眼睛注视着莫明。
莫明心里发寒，这些眼睛可不是什么雕饰，而是真实的眼睛！
“别担心，在这里我就能出来了。”莫明身旁出现无数金色光点，旋转着，像水涡一般组成一个半丈的光洞。
莱茵可没说他在这里可以出来……莫明心中忐忑，但如果他不来，以莱茵的层次强迫他，他也没办法。
还不如老实一点。
莱茵看着莫明谨小慎微的样子，一时分外感慨，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平凡的小学徒……
莱茵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他被困了太久了……
“放轻松。”莱茵安慰莫明，转移他的注意，“你没看过凡俗世界的法师传记吧，以后有空可以看着解解乏。像你这样从中州来的异客，可以从中大致了解西州文化。”
“西州？”莫明恍然，怪不得以他的见闻从来没有听说法师，原来这里是西州。
莱茵化成的光旋向前飘去，“来吧。”
随着莱茵的远去四周缓缓黑暗，莫明环顾，如纱的黑暗后，修长的高塔迷糊了。
在暗淡的红黑深处，莫明看到几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那些影子微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莫明凝视了一会儿，扭头跟上了莱茵。
他身后的一切沦入了彻底的黑暗。
当莫明回到莱茵身旁时，他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远处还是林立的高塔，塔身上交错的黑瞳蒙着难言的昏昧。
“发现了？”莱茵说，丝丝浮动的光潮结成一个繁密的法阵。“挺有趣的现象。”
莱茵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不停的构筑着什么。
莫明看着越加复杂的法阵，注意力集中过去，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莱茵的用心。
“莱……茵……”若有若无的呼唤声，缓慢而悠长。
在虚空中，突然一个硕大的人脸凝实！
“你终于来了！”
光旋颤了颤，“修斯……你还活着……”
“活着？你再看看。”人面狰狞的笑了笑。
“这……”光旋分化出小股光粒，轻轻触动人面。“次精神……你的主体也分解了吗。”
“莱茵，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人面喃喃，“你不会……”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莱茵问。
人面惨笑：“是希丽斯的预言。两千年前，空域庞魔，南冠巫魔联合袭击温格山。温格和我们都死了，希丽斯预言你将归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莱茵沉默。良久，他正欲说话。
人脸突然扭曲起来，“征伐！怨恨！苦痛！我是恶之王！”一只只小小的，如嫩芽般的，血手从人脸长出。
人面剧烈颤动，一下裂开，像绽放的红花般，其中吐露出无数更小的痛苦人脸。
莱茵叹息，修斯精神信息受损，控制不住庞大的咒术知识了……
金光直射人面簇，“啊！”人面们齐声痛苦的尖叫。
良久，人面合拢，恢复了正常。“我的时间不多了……”修斯疲惫的说。
这么多年，他的信息态越来越不稳定，再过百年就会崩解了。
“莱茵，为我们报仇……”修斯缓缓说，模糊了。
也许回归界域会是一个好归宿，虽然修斯早已死在别处……莱茵想。
界域之中，映照着意识的本质。四周繁密的高塔，正是莱茵记忆中此地原有的样子。
而它们也跟随莱茵的精神变化。刚才的交流时间其实放慢了千万倍，但塔身上黑瞳眨眼的速率没变，而莫明则如雕塑般凝固，双目无神。
“看来是没法放松了。”莱茵从辉煌的法阵中取出一块黝黑的石板。
这是他千年前备用的核心，其中以渊术刻录了他所有的信息。只要加载核心上的咒文阵，他就能恢复大致实力。
莱茵身上的光须触摸莫明。莱茵身为非人的存在，感知世界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这些纤细的光须。
同样，改造世界也是如此。
莱茵之所以和莫明相伴到现在，一是方便。而是莫明体内存在对他有价值的东西。
能被由他用因果算法牵引的伪神“通识之眼”，接应到阴罗的人，都满足“条件”。
莱茵将光须伸及莫明的心象世界中，莫明疯狂的阳我，孽辛血，被无数的光须纠缠，活生生的被拔了出来。
有了核心他就恢复了这种作用于虚幻的力量。
莱茵用光须最后看了莫明一眼，“可怜的孩子，真理之光赐予你祝福。”一点光斑烙在莫明眉心。
莱茵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