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皇上,南怀仁求见。”
康熙放下朱笔,掐着晴明穴,对于南怀仁到来,提起一丝兴趣,他个传教士,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宣他进来。”
南怀仁放下手中的方块,怪里怪腔低首行礼,“皇帝陛下万岁。”
“平身,可有何要事。”康熙瞄见南怀仁的方块,甚是稀奇,却碍于面子不好多问。
“启禀皇帝陛下,微臣前几日在英吉利教堂收到了一件伟大的礼物,特来献与皇帝陛下。”南怀仁小心翼翼的拿好,双手奉上。
康熙转动着手中木质的方块,发现中心块与中心轴连在一起,由一个万象轴操纵,每个带有颜色的小方块,可以顺着中心轴的方向转动,大为惊奇。“爱卿给朕说说,这玩意儿如何玩转,叫什么东西,也要用到你们西洋算术?”
南怀仁转了一个多月,仍是转不会,至于用不用算术公式,他也不知道,“此物名叫幻方,规则是把六个面转成同一种颜色,据微臣所知,应该是不必用道公式原理的。”
一时间,宫里皆盛传着康熙身子不好,要提早传位于太子,此话一经传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然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每日早班后,康熙只待在东暖阁,谁人求见都不宣,朝堂上杂事交与太子处理,已经连续罢了两次雷打不动,三日一召的大朝了。如今除却重要事务亲自朱批,其他据是内阁大臣奉命蓝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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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胤禛没有出门,留在书房看书,忽听得外面传来阵阵箫声,是首从未听过的古曲。一时好奇,胤禛打开窗户看到,柳枝编成的秋千挂在樟树上,一个美丽的蓝衣少女荡着秋千,手执紫竹萧,轻轻传出清婉动人的箫声。此时的宁静,和杂着淡淡木兰香,使之遇见的人不忍打断,比如:十三、十四。
一首曲子都坚持不下去,灵潇揉着左臂,还是伤着筋骨了,嘴里喃喃抱怨。由于离得远,胤禛听不清灵潇在说些什么,透过洁白的花瓣儿,灵潇娇憨可爱的表情,胤禛不由的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十三和十四对看一眼,一前一后向书房走去,“见过四哥。”
灵潇看到是十三,把紫竹箫递给翠花儿,也跑了过来,“十三,是来找四爷出去玩的?可不可以带上我。”
“就知道玩,今日有正事,你也有份。”胤禛冷着脸斥道。面着十三和十四,面色渐缓,指着十四:“这是十四阿哥,不懂规矩。”
十三不忍心灵潇被斥责,开口道:“四哥,小孩子嘛,都贪玩。”
“见过十四阿哥。”灵潇乖乖俯身行礼,眸间映入十四阿哥硬朗面容,小孩子模样,英俊的很。
十四从小被德妃娇惯,进上书房也有胤禛和十三为其打点,从不示软于人,养成什么都不怕的性子。此时明目张胆打量行礼的女子,也不觉有何不妥,但见她:长挑身材,腮若凝脂,令人见之忘俗,好个娇俏女子,哪里是十三哥口中的小孩子。嘴角微勾,走到灵潇面前:“爷看你和十三哥熟悉的很,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许只与四哥和十三哥亲近,和爷便生疏了。”
灵潇很不喜欢十四阿哥调笑,微皱秀眉,语气生冷:“不知照十四阿哥看来,如何相处是亲近,又如何是生疏,愿闻其详。”
十四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从未被人如此抹过面子,被堵得有气无处发,怒气冲冲走进书房。
胤禛对灵潇无法,轻轻摇了摇头,总不能逼着人家小姑娘和自家兄弟亲近吧。“一起进来吧。”
灵潇吐了吐舌头,说话好像有些过分了,捂嘴偷笑,十三在一旁看着颇为无奈,扯过那只似偷腥的小猫,点着她的头,“你呀,十四弟没有恶意的。”
“十四不在府里忙着大婚,出来闲逛什么。”胤禛端起茶杯,遮住轻笑的嘴角。
十四苦笑道:“四哥能不能说件高兴事儿”
“如今朝上哪还有什么高兴的事,乱洋洋的,就差明打明的打听皇阿玛罢朝的事了。”十三道。
胤禛接下话头,“大哥和太子刚安分那么一点,八弟又新起了,每个省心日子,这个时候争什么。”话毕,胤禛后悔一时口快,后来想想,十四和十三自是听不懂其中意思,无妨。就是搁到上一世,按时候算,胤禛这时候还没开始谋算争位,正尽心尽力为皇上太子办差而已。
“可皇阿玛如今连咱们这些儿子们都不见,谁能沉得住气,也就四哥罢了。”十三直感叹四哥为人处事,不慌不乱,稳中带细。
十四忽然神情不愉,“爷们家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呆着做什么。”
灵潇听得晕晕乎乎的,正打瞌睡,被十四喊了个正着,委屈诉讼:“是四爷让我进来的。”
“想见皇阿玛,得靠她,说是奉旨,料想皇阿玛不会闭门不宣。”左手茶盖指着灵潇,语气沉稳,似还掺杂着丝不确定。
十三和十四不知缘由,忙问胤禛怎么回事。
待到十四和十三弄清楚“奉旨”是怎么回事后,十三还好,十四吃惊的表情虽很快隐去,但该看到的人还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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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潇穿上正经的斜襟旗装,梳好两把头后,看向镜中的自己惊呆了,好奇自己以前为什么爱穿汉装。此时削肩细腰,行若流苏,发髻的银钗随之晃动,衣着华美,雍贵之姿,灵潇从不知竟如此适合穿华贵的旗装。
“姑娘穿上这身,哪怕是宫里格格都比不上姑娘。”翠花儿为灵潇戴好东珠耳坠子,高兴的就像是她一样。
“竟胡诌,你打哪见过皇女格格?”碧烟讥笑,姑娘毕竟不是真正的主子,不过是借住在此,寄人篱下,长的再好如何。如果是胤禛的女人,碧烟怕是会尽心尽力服侍。
“这话扯了,翠花儿话虽夸大,理儿却不错,哪个格格比的上咱们姑娘。”碧竹没有碧烟心思多,灵潇和翠花儿待她好,碧竹便安安分分向着灵潇。
碧烟瞪了碧竹一眼,暗道不识趣的贱蹄子,前些天侧福晋送的玉镯都不敢收。
“你们可别捧我,日后说话也注意点,宫里的贵人都尊贵的很,别被我这俗人沾了晦气,连累你们一块儿倒霉。”灵潇淡笑着瞥了眼碧烟,谁稀罕和皇女格格比,尊贵就尊贵吧,我避着还不行吗。
在胤禛等烦了灵潇时,门口姗姗闪入一佳人,小巧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最是吸引人,绛紫色旗装裹着动人体态,巧然一笑,翩若惊鸿。胤禛本知道灵潇长的比一般女子娇俏,却不知她可以如此的倾城动人,一下子看着灵潇有些略微失神。走到胤禛面前,就算灵潇身子高挑,也不过十一岁,穿着花盆底只到胤禛肩膀处。
“四爷,该走了。”灵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胤禛的失神,对于累极了灵潇还是很受用的,尽管方才被丫头摆弄了半晌,嬷嬷又教导了半天规矩。然而此时对胤禛还是不会吝啬于一个微笑的。
出院子的一路上,胤禛几乎不停告诉灵潇宫里的规矩怎样,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说什么,事无巨细,样样亲口告诉她,生怕哪出错了。
远远看上去,像是对相识很久的恋人,丈夫在教导着什么,夫人听话点头的样子。
迎面伊尔根觉罗氏带着弘晖只是赏园子回玉阪院路上,碰到胤禛当然是不会躲,平时这种机会相碰都碰不到,今儿是巧了,带着弘晖微笑着走向胤禛,然而走到不过拐弯就碰面的地方,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贝勒爷吉祥,您这是急着去哪呢?”伊尔根觉罗氏故意忽略灵潇,今日还梳着两把头,和府里女人差不多,谁爱上去和她比着给别人看,尤其这别人还是胤禛。
“见过阿玛。”弘晖在伊尔根觉罗氏背后偷瞄着,没看到阿玛,看到上次教过读书的那个画中仙女似地姐姐。双眼泛光,小声道:“这个姐姐还是好漂亮。”
胤禛由于离得有些距离,又是个孩子没在意,在前面的伊尔根觉罗氏听了个一清二楚,身形一僵。
“不该问的别问,好生教养弘晖,尽好本分。”胤禛没停住几步,看了眼弘晖,急着走了。
胤禛走后,伊尔根觉罗氏盯着灵潇消失的方向半晌,接过奶嬷嬷手中,抱起弘晖,教导他说:“弘晖,给额娘记住,这漂亮女人犹如方才园子中长的最诱人却带刺儿的月红,最终不过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弘晖不过四岁,哪里听得懂说教,况且伊尔根觉罗氏说出来大多意思也是安慰安慰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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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乾清宫正殿处理完公务出来,胤禛和灵潇一起被魏珠领进东暖阁。看到胤禛进东暖阁,心里不是滋味儿。回忆起胤禛身旁女子,虽只见侧面,却能看出是个绝代佳人,心想四弟这是要做什么,急步赶回毓庆宫和索额图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看来四弟也不是个置身事外的。
“儿子胤禛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穿着花盆底本就动作慢,胤禛跪下了,总不能再迟些,一下子歪倒在地了。
康熙穿件常服,坐在大厅中间的毯子上,不停的转些什么。听到请安声,头也没抬,摆摆手。
“皇阿玛您在研究什么,儿子可能瞧瞧?”胤禛试探着问问看。
康熙这才伸了伸僵硬的腰,抿口梁九功端上来的茶。把幻方交给胤禛,“六个面的九格都要转成都同一种颜色,你试试。”
胤禛转着手中的方块,幻方,皇阿玛这几天在东暖阁只是玩弄这个来着,胤禛怎么想怎么不信。
“丫头来了?抬起头让朕看看纳穆哈的闺女。”康熙慈祥的笑了笑,招灵潇近前。
“皇上,奴才见过皇上。”灵潇照嬷嬷讲的俯身跪地,是奴才的请安。
“满人嘛,自是穿着旗装顺眼,朕看你今儿就比上次要顺眼多了,和朕的格格一个样子。”康熙满意的点点头,似是再说亲生格格般。
“皇上谬赞了,奴才哪里当得起。”当你闺女还没我阿玛的闺女好福气,谁爱远抚蒙古,亲近你自家闺女去吧。
“叫什么来着?”康熙敲着脑门,努力回想。
灵潇不知该不该回话,看了眼胤禛。
胤禛道:“回皇阿玛的话,是叫灵潇。”
康熙不满,瞪了胤禛一眼,朕就老到连个名字也想不起来了?胤禛此时脸观口鼻一声不出,康熙无奈。指着胤禛手里的方块说道:“灵潇可会转这个东西。”
灵潇仔细看了看,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什么东西。指尖弹出,咒术化作一丝意念,可以追寻出是谁做出来的,南怀仁、这是….工匠、图纸、作图、是她。得知答案的灵潇吓了一跳,那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姑娘,她从哪得来的。
“皇上可知这是何人做的,宣她来不就行了。”
“朕只知是南怀仁在教堂得的,具体是谁做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原本想着灵潇聪明,或许会转。听此话,康熙着实是松了口气,也略有几分可惜。
转眼间快到午时了,康熙顺手留胤禛和灵潇两个下来用膳。
灵潇按胤禛的样子慢慢尝着第一次宫中的午膳,喜欢哪个,眼睛瞄一下,身后的宫女自会伺候的周周道道的。
康熙连续让梁九功夹了好几次一个菜,“梁九功这是什么,朕怎么从没吃过,哪进贡来的?”
“回皇上话,是荔浦府台于成龙进贡的,是叫芋头,于大人说是荔浦家家户户都吃这个。”梁九功小心翼翼,荔浦是个穷地方,历年很少进贡,于成龙一上任就尽得起贡了?
“就是今年上任的于成龙嘛,朕记得他,倒是新鲜,给朕吃百姓的芋头,实乃清官哉。”康熙哈哈大笑,于成龙不错,再穷的地方也没克扣百姓。一时高兴,想起宁寿宫的太后,“给太后送些过去。”
“嗻,….”梁九功知道不能应下来,一时却没有好的话来回。
魏珠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答道:“皇上,这芋头用多了积食,奴才刚还见宁寿宫的人去太医院召太医请脉,想是太后身上不爽。”
康熙停了半晌,魏珠脸上冷汗都要滴下来时:“起来吧,怪朕不周全。”
“太后娘娘刚传太医,怎能怪皇上思虑不全呢?”灵潇认真的看着康熙,眼眸半点杂陈不沾。
有个小姑娘宽心,比那些儿子的奉承话顺耳多了,何况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康熙笑了笑,忽道:“太后的病又犯了,身子不大爽利,明年开春朕奉太后一起南行,老四一起去吧。”
胤禛跪下领旨谢恩,康熙眼角看到灵潇眼中泛着光一样,心中不忍,多带个人也没什么不是,“丫头想去也不是不行,......”
“皇上,奴才怎样才可以侍奉皇上去江南?”灵潇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能再回一次江南,怎么也比在京城看着热闹而不能出去的好吧。
康熙想都没想,指着胤禛手中的幻方,“把它转成六面是相同颜色的,朕就带你去,怎么样?”
“灵潇谢皇上。”灵潇爽快的答应下来,晚上去趟钮钴禄府,看她说不说,灵潇心里小得意的想着。本还以为再也回不到江南了,不过再有半年又可以去了,虽说陪着皇上不怎么自在,不过还有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