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康熙没招大臣议事,随意翻着本闲书专等着胤禛来回禀,只是闲书自始至终没翻过去一页而已。
一大早让魏珠散出去消息,他已经起来了,等着回禀刺客之事。一方面是确实着急刺客之事,另一方面康熙心底略有些考校胤禛的意思,康熙知道他的四儿子有本事,想瞧瞧他到底本事到了哪儿处。胤禛儿时是佟佳氏教养,康熙经常夜宿景仁宫,和康熙教的没多大区别,十岁就被封为了贝子,十九岁上了战场,与大阿哥各自带领一旗,这是其他儿子所没有的恩宠,可见胤禛儿时,不提太子,最是得宠。佟佳氏去世后,更是康熙亲自教养了几年,康熙待胤禛自然不同。
在天色刚亮,胤禛和十三、十四来回旨。康熙先是惊讶,而后乐呵呵地笑了,胤禛长大了,本事不小,表妹可以欣慰于九泉之下了。
“儿臣/胤禛/胤祥/胤祯给皇阿玛请安。”三人心情都不错,声音听起来也高兴。
康熙似是感觉到了,脸上并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也没有康熙盛世仍有前明余孽的愤怒,反而有几分欣慰:“免礼,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办差不错,看来以前朕屈才喽。”
“回皇阿玛,皇阿玛哪儿会屈才啊,您下旨,儿子肯定是全力以赴,哪儿敢偷懒。”十四笑眯眯地说着,好像知道康熙说的是屈他的才似的。“更何况您让儿子跟着四哥办差,儿子可是谨慎小心陪着四哥,给四哥跑腿呢,您可别有偏头儿,儿子也该赏的。”
“好,赏,看来朕的老十四往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会打算了,懂得心疼媳妇儿了,该赏。”康熙也不知道十四的性子随谁了,德妃端庄贤德,他就不用说了,常跟着的老四,也是个冷清的人,十三虽爽朗,却没他那么皮猴。
或者是因为周围的人如此,十四才养成了那么个性子。
“皇阿玛您别理他,内务府的年奉足够了,若是单单老十四不够,那让他自个儿省去,可不管皇阿玛的事。”十三知道十四刚刚开府,还只是个阿哥,年奉少,宫里各处赏赐也不是全可以做礼来送人。日子艰难,十三懂得很,想着是不是回京后让福晋送些东西给完颜福晋,想起完颜福晋,就想起了十四不甘不愿娶福晋时那模样,成婚半年了,嫡福晋连个动静都没有,倒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生了个长女。
十三坏笑,十四早就看见了,正打算讽他几句,被胤禛瞪了一眼,嘟嘟囔囔不再言语了。
“回京缺什么,到我府上找苏培盛去取,少在皇阿玛面前哭穷。”
“启禀皇阿玛,昨夜儿臣查出刺客来路,给您看看供词。”胤禛将几页供词上递给梁九功。
一夜之间供词就被审出来了,说明老四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匆匆扫了眼供词,审的事无巨细,连谁家几口人,真正的朱三太子家里人化名都查出来了,一共二十来口,其中不乏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说明胤禛做事不曾拖泥带水,不妇人之仁。康熙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胤禛手段强硬,雷厉风行,适合整治官员。太子处事温和,凡事留有余地,但宽恕人宽恕的不是正经地方,而且私下阴沉手段不少,康熙不喜。不知道怎么回事,悄悄将胤禛和太子比对了一番,康熙轻轻摇了摇头,自己老喽。
“怎么没审那个假冒的前明公主?”康熙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随意问道。
“回皇阿玛,刺客嘴硬,几个大男人受不住刑,全招了,儿臣怕那个假冒公主不知自己为假冒,嘴更硬,用刑伤了她,万一撑不到皇阿玛处决,儿臣难辞其咎。”虽是假冒,但至今为止除了他们四人,还没人知道,想把朱媛慧当真正的公主斩了,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处事老练,没个差错,康熙不知道说他什么了。
“朕先想想如何处置,你们跪安吧。”
“儿臣告退。”
这边几个儿子刚走,康熙便让魏珠去宣太子觐见。
三月尾的江宁,天气还凉,康熙披了件黑色毛披风,顺手让梁九功取出件新的披风给太子。与太子随意在行宫内,湖边散步,身后一个奴才也没带,连梁九功都背康熙仍在了寝宫。
可惜太子在梁九功为他披上披风后,跟在康熙身后,想着刺客,想着康熙在想些什么。就是没想康熙出门看天还凉,特意让梁九功挑出件厚实的披风给他,被康熙宠的时间长了,对一些被关心的小事全忽略了,可只要对其他儿子有一点好,心里就不舒服。
“你说说刺客之事如何处理,该查的老四都查出来了。朱慈焕化名王世元混迹于明州,隐于民野,其房东张月怀无意间知晓了王世元的真实身份,以朱三太子名义在民间起义,此次行刺的首领是张月怀的幼女,并非是真正的昭仁公主。”康熙缓缓说道,期间不经意瞧着太子神情,就算是低着头不着痕迹隐藏过的,但在康熙看来,那抹不甘,敌视,不是看不出来。按理说太子年纪不小了,心思还是小。
太子稍稍收敛了神色,恭敬回道:“借由张月怀引出真正的朱慈焕到有些难,两者间虽有牵扯,但难在痕迹不深。近些年来民间朱三太子层出不穷,杀了一个又一个,谁也说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让那些叛逆有了可乘之机。依儿臣来看,此次必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断了那些叛逆不干净的心思。”
“太子所言深得朕心,按着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皇家取字诗上说: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酋。传到崇祯皇帝朱由检后代,朱三太子名为朱慈焕,育有六子三女,长子和圪,次子和坜,三子....生死未卜,四子和圻,五子和坂,六子和埨。”康熙说话时面无表情,不再看太子一眼了,他不想失望。话又没说清楚,白白让太子记恨了胤禛一把。万一康熙哪天明白了太子所想,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过去。
早在几年前,这些消息康熙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是一时没辙子收拾他们,便耽搁了下来,没想到还有人故意撞上来,顺便捎上了真正地朱家人。如此一来,处置起他们来没了顾及。康熙不可谓不痛快,多年的危害,终于可以全部拔出了。
胤禛若是在此,恐怕已经确认下来,康熙私下确实有人为他打探消息,日后做起事来会更加小心。然,此刻太子,全以为是胤禛查出来的,他一个当朝太子全然不知道的事,胤禛查起来轻松无疑。先不提太子如何防备胤禛,他实在是想不透康熙怎么会这么放心胤禛。
傍晚便已下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刺客一事,朕已据闻,着江宁绿营兵即可缉拿从犯归案,令明州王世元因为子取名照前明皇室之法,视为对明太祖不敬,株连九族,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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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钱氏姐妹闲暇之余,在湖边吟诗品茶。二人皆是一身汉裙,静婉喜浅粉色,发髻余下的发丝编成了麻花辫留在胸前,小女孩的娇俏尽露无疑。其妹云仪一袭荷叶绿的衣裙,斜长衣袖浅遮过手腕,柔嫩素手腕露出戴了件成色不好的翡翠玉镯,依旧手执诗书,发髻仅戴着一别桃木簪。宛如身置江南烟雨之中。姐妹二人谈诗论古,石桌上香炉余烟袅袅,一旁的扶柳随风飘荡,好一幅诗情画意图。
聊的尽兴,却并不知身边来了决定其命运的贵人。
此时,康熙虽遇过此种事多次,此次却相信真的是偶遇。二女神色自然,毫不做作,一个普通民女将要碰面皇帝和太子,当朝两个最尊贵的人,即使戏台上唱戏的戏子演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好。
“民女钱氏姐妹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不知皇上在此,冲撞了皇上,望皇上恕罪。”钱云仪初见时有些慌乱,少顷,神态自若,拉起姐姐行了全礼。
“钱氏?朕记着,前些天船上唱曲儿的是了。念你二人并未失礼,免礼吧。”康熙声音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康熙方才仔细瞧了眼两姐妹,左边那个上次唱曲儿的小家姿态,右边身量略小些的,落落大方,神态风流,天然一股书卷气萦绕身旁。
“你二人是姐妹?”康熙问的是疑问,谁还不知道。
“民女是姐姐静婉,妹妹....妹妹云仪。”静婉知道太子就在一旁,脸颊绯红,说起话来也不利索。
钱开宗中了进士,却并未足士,康熙既是知道了,想着略微安抚,没想着马上为钱开宗升个是官,那选他二女其中一个赐给皇子最好。如今见了两姐妹,康熙自然是更为欣赏云仪,但太子不自在的神情是在瞧了眼那个...姐姐后。罢了,钱家是汉军旗,赐了不过是个格格,不过小丫头到可惜了。
最终康熙仍是顺了曹寅的意思,留个精通诗书的丫头也不错,遂收了做宫女。在身边侍候文墨。
钱氏姐妹并不知道,康熙那么一眼便已经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PS:没停过写下来的,可能有些不足,不好意思,下次会检查两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