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快马返回江都时,龙士煊已经知道了消息,所以看到江林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并未细问,只是让他先去休息,江林心里对于此次办差觉得甚是窝囊,被一位大门不出的闺阁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估计哪位血气方刚的男儿都受不了吧,更何况是江林这些自认高手中的高手。所以看到王爷沉默不语的模样,江林跪倒在地说道:“王爷,属下愿意再去中都,亲自把夏小姐请回来。”
龙士煊盯着江林愤慨的模样,明白江林的想法。说是请,估计不管是偷也好扛也好,只要把人带回来就行,反正人回来了,任王爷怎么处置那就另外再说了。
“你以为靳谦凌敢把人带走,把水搅浑,就会任你在中都他的地盘肆意掠人?你也太小看他了。一方雄霸岂是你等可以轻视的?让你下去休息你就去,一会儿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任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次失手就气急败坏,你还能有什么作为!”龙士煊不禁训道。
“是属下心急了,王爷恕罪。”江林无法,只好告罪后转身离去。
龙士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细细思量,颜儿,你是如何蒙上了靳谦凌的船呢?是不是又耍了几分小聪明?你以为脱离了我的掌控就可以随心所欲,玩遍天下吗?你还是心思太单纯不知人世险恶呀!先不说你的容貌会为你带来多少祸端,就是现在的天下时局,即便一户平头百姓如果没有强大的呵护也可能随时朝不保夕。你逃得了吗?靳谦凌岂是那么好掌握的。不过既然你想去尝试,那本王就给你机会,不就是想要两年时间吗,本王也给你,两年后,到时撞够南墙的你就不会再要什么自由与骄傲了吧?
夏倾颜与靳谦凌谈好条件,心情非常好,靳谦凌亦难得放松,二人便聊起了音乐。一番畅谈下来发觉都是同道中人,颇有知己之情。所以夏倾颜提前邀请,等到中都安顿好后,二人一定要再续合奏之意。靳谦凌也欣然应允。
楼船行驶的非常平稳,让夏倾颜这不经常乘船的人都丝毫觉不出晃动,船上的日子也非常悠闲,四个人说话聊天,畅想中都的生活,一时到也冲散了背井离家的辛酸,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便到中都安顿好后,一时半刻也不能给家里回信,省的被南炀王的人发现。如此算来想必今年大哥的婚礼自己都回不去了吧?深深的愧疚与思念一直萦绕在夏倾颜的心头,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了?导致现在有家回不得,父亲母亲恐怕还以为自己在外边玩的乐不思蜀,连封家书都无暇去写,指不定如何伤心呢。
在不断的纠结与彷徨中,三天后,船终于靠岸,到了淞江以北的中都境界。从这里出发改乘马车还需四五天的路程才能到中都城。为了掩人耳目,靳谦凌也一改以前纵马驰骋的风格,弃马乘车,夏倾颜和仕画妆扮成小厮,随靳谦凌同车,映雪和冬寒则扮成护卫紧跟在马车两侧。对于这番安排,夏倾颜非常感激,因为最初大家商量的对策是,四人藏到后面的行李车上,可是靳谦凌听后觉得不可行,这才有了两个贴身小厮的服侍。或许连着几天夏倾颜的情绪起伏不定,所以马车行驶不久,夏大小姐就出现了晕车现象,胃里不时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脸色苍白不堪,整个身子蜷缩在仕画怀里,一动不动。仕画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哽咽着不断安慰自家小姐。夏倾颜明白自己这是心情郁结外加连日的旅途劳累造成的,这怨不得别人,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副身子如此脆弱不堪,原来还自以为自己有多强悍,要四海游历一番,现在看来几乎就成了笑话。
“仕画,别哭了,我就是晕车,睡一会儿就好,你在这哭哭啼啼的吵得我怎么睡?”夏倾颜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好,小姐,奴婢不哭了,您睡会儿,睡着就好了。”仕画咽下哽咽声,用浓重的鼻音回道。
夏倾颜再也无力理她,靠到仕画怀里昏睡过去。
靳谦凌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暗叹,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视权力如粪土,狠得下心来舍弃南炀王这棵大树,即使被一路追踪仍旧过的快意,即使自己身体痛苦难受,仍旧强自忍耐,同时还会不断安慰别人,即便这个别人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一动不动昏睡的身躯,靳谦凌本已冰冷的心第一次有所触动,掀开车帘一角吩咐贴身侍卫去取一些晕车药来。
侍卫打马调头快跑几步,从随军的军医那里取来药,递给了靳谦凌。靳谦凌半蹲到夏倾颜身边,仕画将其唤醒,服侍她吃了药,夏倾颜强自挤出一丝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多谢靳公子,实在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许是身体抱恙造成,她的嗓音略带沙哑,听到靳谦凌耳朵里却好似掺杂着琼浆,愈饮愈浓。
“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了。你先睡一觉,等到驿站在稍事休整明日就好了。”
夏倾颜朝靳谦凌笑了笑,没有吱声又睡过去了。靳谦凌从仕画身上抱起夏倾颜放到马车里侧的软榻上,自己则坐到外边的脚蹬上,仕画向靳谦凌道了谢,倚到夏倾颜身边小心服侍。
马车一路飞奔傍晚时分终于进入了江北的第一座城镇江池镇。据说此镇原来是背靠淞江河,后来淞江河伯发怒,水淹整座城池,镇里仅剩的男女老幼只好背井离乡向北迁移上百里地,重新定居下来,经过上百年的繁衍生息,江池镇重又繁盛起来。钦差的仪仗行到江池镇时,镇上的镇长和周围村里的里长都已经提前赶过来,远远看到钦差的马车都齐齐跪倒一片。马车一刻未停直接驶进了驿站。靳谦凌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来,众侍卫随着进了大厅。一时人员攒动到也没有人注意到随侍钦差的小厮去了哪里,映雪和冬寒赶着马车直接驶到了后院,二人上车把昏睡的夏倾颜抱下来,直接送进了靳谦凌提前派亲信安置好的卧房歇息。当然,夏倾颜对此事一无所知,否则,她对靳谦凌的感激又会加深,而对自己的无能与无奈恐怕亦会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