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怨恨纠葛何时休
靳谦凌缓步离开国公府主院，向自己居住的致臻园走去，一直随侍身旁的小厮胡涂看着公子一副愁眉莫展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只好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打算回了院子在回禀。国公府占地面积非常大，估计除了皇城，整个中都也就此地最为奢华。主院在正中，往后即是至善园和致臻园，再向北还有致静园和致怡园，每座院子都是四进，至善园里还人工挖了湘湖，引了中都城外山上的活水入园，到了夏季，湘湖四周垂柳依依，湖内莲荷争艳，景色甚是美观，最是适宜修身养性，所以这座园子里居住着靳国公的嫡长子靳谦穆。
出了主院，绕过至善园即是致臻园，靳谦凌并未稍作停留，沿着游廊向西拐去，却看到在两座院子的交接处晃过一个身影。
“谁在那里？”靳谦凌忍不住问道，以为是哪里的丫鬟小厮不守规矩，私自窥视主子行踪。
“子言，是我。”一声低柔如水的嗓音传来。
靳谦凌的背瞬间变得僵硬，犹豫片刻方缓慢转过身来，望着那窈窕有致，温柔似水的女子，六年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留，还是娇美如前，恍若当初初见时一般模样。然而心却变了。
“大嫂。”靳谦凌抱拳行礼，用晦涩的声音说道。
“子言，你如何还是这般……”温柔的嗓音却蕴着哽咽声：“你还在怪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他，怎样也不会答应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大嫂，大哥的身体如何了？小弟这次去江南，亦寻了一位名医，明日即可为大哥看诊，您先回去吧。小弟明日亲自送那位大夫去为大哥医治。”靳谦凌回避不答。
“子言，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日年我是如何过的？”哽咽的声音已经开始变成小声的抽泣，“只要看见他，我的心就忍不住发抖，给他寻了服侍的人，他却让我……,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撑不下去了。你这次去江南，他听说后，竟然命人把你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水溪强要了去，亲自服侍他，居然还让我亲自去观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子言，我该怎么办？”温柔的嗓音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靳谦凌心里气的哆嗦，却也不知如何做，上前几步想拥她进怀，却再没有立场，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方棉布帕子，递与靳周氏，“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自会去劝导他，你平日多余朔儿在一起，看到朔儿他的心情或许会好些。”
“子言，我知道我现在的身子不洁，再也配不上你，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哪天我受不住了会和他同归于尽，到时候你会不会怪我？”
“不要胡说，你才多大年纪。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朔儿怎么办？”
“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朔儿就交给你了。”满是泪珠的杏眼凄楚的望着眼前和那人相似的容颜，“子言，你能抱抱我吗，就像从前一样？”看着靳谦凌踯躅不前的表情，佳人上前一步奔入那渴望许久的怀中，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还是周雨凝，周家的大小姐，才名美貌声名远播，中都赏春宴上，巧遇了一位翩翩公子，何谓才子佳人，何谓郎才女貌，俱在此呈现。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将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谁知却落到现在的境地。人生真的是奇妙，有时让你心生感激，有时却让你痛不欲生。
靳谦凌浑身僵硬，手不知放在哪里。嘴里喃喃吟道：“雨凝，雨凝。”恍然间又觉不对，后退两步说道：“大嫂，小弟失礼了。”
“子言，我们还能回去吗？我知道这些年父亲一直催你娶亲，你却不应，我知道你是在等我，对不对？”
“大嫂，你误会了，小弟从你成为大哥之妻开始，就敬你如长辈，往事已逝，我早就忘得干净了。大嫂还是好好和哥哥过日子吧。小弟告辞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身后传来痛彻心扉的哭声：“忘了，你让我如何忘？好好过日子，我又该如何过？你们都是冷心冷血的人，可是为何要招惹我？老天呀……”哭声侵入靳谦凌的骨髓，又顺着初夏的晚风吹散。原来自己真的是薄情冷血的人，靳谦凌心下黯然。
胡涂远远看到主子走来，这才从院旁现身：“公子，刚才好像是老爷身旁的青海大哥来过，只是露了面，便回去了。”
“知道了。”想必父亲很满意自己今天这绝情决意的表现吧。靳谦凌忍不住苦笑。
“公子，还有一件事，属下没来得及禀报。”胡涂犹犹豫豫地说道。
“什么事？”
“水溪姑娘前些日子被大公子强要了去，刚才听说您回来了，正在园子里跪着呢。”
靳谦凌脚步微顿，水溪的身份本就尴尬，从小即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几年前的醉酒让自己一时犯错，半推半就成了事，事后虽然自己后悔不迭，但人家姑娘的名声已悔，所以只好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不过此后的大小事情都不会再让她近身，因为自己尚未娶亲，还不能抬她姨娘，所以大家就以通房的礼遇待她。
“到底怎么回事？”
“您去江南后，水溪偶然去了一趟至善园，被大公子瞧上了，下午便着人带了去，听说这一个月都是她伺候过夜的。”
靳谦凌的手攥成拳，指甲陷进肉里，却不及心上酸疼的万分之一。原来自己做的再多，都唔不暖那人的心，那自己以前的百般谦让忍辱负屈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胡涂心里也怨，不知公子这次又该如何做。以前但凡是公子的所好，都会被那人毫不留情的夺了去，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周家小姐，也就是现在的靳周氏。不过那毕竟尚未成事，男未婚女未嫁，与公子名声无碍，可这次是公子的通房，这满国公府皆知的事，公子又该如何处置？自家公子在外是声名鹊起，自从靳国公病重后，所有国公府的大小事宜皆是公子一手操办，即便是朝堂上的大事公子也是说一不二的，可是谁能想到，这样在中都能翻手覆云的人在后院确是举步维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