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起来走掉,再待下去她就陷进思绪弯弯绕绕的曲折迷宫里找不到出来的路了。
去那边的广场上看人家跳舞吧,不知道眼镜哥哥还在不在。
眼镜哥哥其实一直在她身后,他家住在另外一边,他按平时的习惯抄了小路准备来广场跳舞,听到歌声不觉慢下来。那首歌似乎是某一年热播的电视剧的片尾曲,陌生女孩微低的声线,让他停住骤然了脚步。听着听着就入了神,他不久前才跟相恋四年的女友分手,只因为女友一句不喜欢了,四年的感情断了线,再无人管。相恋时的甜蜜浪漫,如歌词一般让人难忘。
这个陌生女孩的眼睛里微微泛光,大概这也是她自己的心声吧。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在这一刻,他开始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个时刻,他们两个陌生的人同病相怜,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可惜自己今天出门有些晚了,一着急就忘记戴眼镜出门了,自己快四百度的近视,这个距离由他看起来的感觉就是曾经被热烈追捧的“朦胧感”。
眼镜哥哥跟在陈墨身后不远处,他本不想这么做个偷窥狂的,真的只是凑巧顺路而已,看见她去了交谊舞的那个人群里,心里一喜,她也会跳吗?他想和她一起跳一支。咦?她怎么不进去呢?是在等人吗?
陈墨满场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眼镜哥哥,一眨眼间,又震惊的发现,眼镜哥哥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身后有人忽然走动,不知是谁的哪一只手碰了她一下,对别人来说那叫碰,对她来说无异于推了一把。陈墨以圆规的不可能角度倾斜着倒下,砸在了尚未走远的眼镜哥哥身上。
“(⊙o⊙)…对不起啊。我,我没站稳。”陈墨挣扎着站起身,却不小心踩了眼镜哥哥的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继续挣扎,该死的感统失调,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眼镜哥哥,哦,是没有眼镜的哥哥。这姑娘主动投怀送抱虽然免去了他不知如何搭讪的尴尬,但她就这么六十度角倾斜着也不是说话的站姿啊。行动大于思想,没有眼镜的哥哥的手搭上了陈墨的腰,啧,真瘦!这姑娘腰好细。
陈墨的世界终于不再倾斜,“谢谢你啊,真不好意思。”
没有眼镜的哥哥望天,她如果再这样一直道歉下去的话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搭讪啊,难道除了道歉她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没关系的。”
“嗯,那你去跳舞吧。”陈墨说着就要退出场外。
“哎,你会跳慢三吗?”他终于搭讪到了!
“不会。”陈墨说着还摇摇头。
没有眼镜的哥哥有点落寞,“我带你吧,挺简单的,跟着我的步子走就行。”福灵心至,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搭讪借口吗?
因为自己刚才砸在了人家怀里,加上对眼镜哥哥印象一直不错,陈墨努力试图忘记自己感统失调这件事,“那好吧,我跳的不好,踩到你可别抱怨我啊。”
“嗯,不怪你,没事的。”没有眼镜的哥哥笑得很宽容。
慢三的曲子舒展流畅,回旋起伏,舞态雍容华贵。陈墨的乐感不错,眼镜哥哥告诉她顺着他的力道走就对了,她很听话,俩人配合的不错,跳着跳着就慢慢找到了感觉。
在广场跳舞的多是四十岁以上的叔叔阿姨,突然冒出来三十以下的这一对在众人眼中就很显眼了。看得出来女孩子是初学者,男的技术不错,把女孩儿带的有模有样。天色早已暗下来了,在路灯的照耀下,女孩子新绿的裙子微微旋转,青春朝气,活力澎湃。网上说的对啊,整个世界都是年轻人的。只是,他俩之间的距离是不是离得太近了点?在这里跳舞的人互相之间一般都不认识,随意组合而已,难道他俩是情侣?可这女孩子的年龄实在是小了点,围观的大爷想破了头也没有想明白。
陈墨跳的确实不错,她跟眼镜哥哥搭档的出乎自己意料的好,一次都没有再踩到眼镜哥哥的脚。一得意忘形,她就不记得自己本体感失调这码事了。跳舞的人挺多,眼镜哥哥带着她捉迷藏。开始转的几圈还好,她能维持稳定,现在每拐一次她都站不住,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人太多就会变成一直转圈的情况啊?!!眼镜哥哥的手也从揽着她几乎变成搂着她。呼,让她逞能!总觉得被占便宜了,呜呜,还不好意思叫停。眼镜哥哥罗奉为察觉到自己的舞伴不擅长转圈后就实施了保护政策——变揽为搂,但愿她不要把自己当成流氓,虽然他有点这个意思,换成任何人,一个印象不错的娇滴滴的姑娘搂在怀里,不乱想就不正常了。
一曲终了,眼镜哥哥的手还是没有远离陈墨的肩和腰,刚才松过一次,看见陈墨摇摇晃晃的样子,眼镜哥哥就决定赔上自己的名声继续扶着她了。
“我没事了,你去接着跳吧,我要回家了,不能再陪你跳了,今天谢谢你,再见。”陈墨难得的动作敏捷,没有眼镜的哥哥还没说出那句我送你回去的话。
没有眼镜的哥哥看着陈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模糊,甚至从来没有清楚过。
最讽刺的喜欢莫过于此:怦然心动、暗生情愫了一场,却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活该,让他不戴眼镜,让他晚上出来跳舞。他不要求太多,只希望下次他戴眼镜的时候这个女孩子还会穿这条新绿的裙子。
陈墨准备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从广场丢人回来,她忽然能够静下心来看书写字了。看起来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眼镜哥哥,他让她的心沉静下来。可惜,她不知道,眼镜哥哥本人的心,被她搅成了一团浆糊。眼镜哥哥居然能教会跳舞,陈墨的兴奋来得后知后觉。这么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现在仍旧觉得不真实。和眼镜哥哥搭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一个脚步,每一个旋转,都没有多余的节奏和凌乱,眼镜哥哥真的是个好老师。
一夜好梦。
失去目标常常让某些自律又不太热衷主动找事做的人一下子丧失了方向,陈墨自放弃股票以后一直在寻找新目标,尚不明确。于是她的中考假期过得很放松,约朋友出来玩或者被约出来玩,每天回家后再温习一会儿高中的书,再舒服也没有了。在陈墨稍微腻味这种日子的转折点,中考成绩出来了。陈墨、李青安、王可几个相携来到了学校看成绩。
刘卫看见他们很是开心,能不开心吗?今年凭借这几个尖子生他一跃成为全年级最优秀的班主任,在全市也名列前茅。虽然考前他就有这种预感,但还是现实来的更加轰轰烈烈。校方和市里的夸奖鼓励让他不太适应。
“你们来了,考得都不错啊!成绩单在桌上,你们自己看吧。”刘卫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五人仔细的看了成绩单,发挥的都不错,果然都考中了23中。最神奇的是,陈墨和司云居然并列全市第七。
什么感觉?这个数字她很喜欢。其实S市的人口是全国最多的几个省份之一,陈墨考得这样好是因为语文作文好巧不巧的入了阅卷老师的眼,于是分数奇高,导致她在正常发挥的基础上有了突破。司云则是数学分数奇高,于是这两个人,并蒂双生。
刘卫看着这几个学生,真是越看越喜欢,虽然他早就看出王可和孙天翰,司云和陈墨之间有那么点不寻常,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有一种学生是不用老师操心的,碰巧这几个就是。他十分淡定的没有把这事拿出来干扰他的学生。
“回去把成绩跟家长说了,你们父母一定会高兴的。老师为你们感到骄傲。”
“嗯,谢谢老师。我们以后会回来看你的。”几人异口同声。
陈墨这话说的格外认真,从前这种事情就不要考虑她了,而今,她真的觉得刘卫人不错,挺护着他们,专业知识也扎实,值得她敬佩,她一定会回来的。这话怎么搞得像灰太狼一样?
吕笑桐,陈睿崇听过陈墨的考试成绩后果然很开心,做父母的,生个孩子除了玩,不就指望着他出人头地,自己也跟着骄傲一下吗?陈睿崇当即下厨做了一道红烧鲅鱼,因为陈墨喜欢胖胖的鱼。
“娘亲大人,晚上多弄点米。”陈墨冲吕笑桐挤了挤眼睛,露出个“我们都懂”的表情。吕笑桐点了点头,她确实懂。她家女儿要吃鱼,因为偏咸,于是要吃多点米的意思。
陈墨果断撑到了。好吧,去外面消食。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广场,陈墨不想再驻足于交谊舞的人群,她是出来散步的。路过那一堆人的时候,眼尖的看到眼镜哥哥正同一位阿姨跳得如痴如醉,舞姿还是那么,呃,波澜起伏。陈墨溜开了。
沿着广场走了大半圈,陈墨渐渐察觉了蚊子出现的迹象。她都连续一个星期没被蚊子咬了,这次要是被咬了可是得不偿失。这会儿觉得肚子也不撑得的难受了,差不多就回去吧。陈墨沿着窄窄的马路沿走,左晃右晃,就是不掉下来。她常常幼稚的以此为乐。请无视感统失调的孩子的童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