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街道,草旗迎风飘扬,行人熙熙攘攘。
踏着雪,本草缓缓回过头来,请示大师兄的意思。子持向他点了点头,叫他去,若不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水碧不会发出正面邀请的。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就像干柴烈火,只要碰到一处,准不得安宁。
那好,本草的嘴角随即泛起一丝笑意,走了。
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火祭心里面有点不舍,想叫住水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和郁离师弟离开呢?火祭也不是不明白,她不会喜欢自己的,若再苦苦追求下去,不仅会让水碧难堪,还会伤了自己,所以,自己应该学会放手才对。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水碧和本草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天空湛蓝得近乎透明,好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水晶,远处只飘着零星的几朵白云,淡淡的细碎的阳光从上面打下来,在这数九寒冬的日子里,显得格外温暖。
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城外。
河边的柳树早已落光了叶子,被冰雪覆盖着,结满了一串串的树挂,好不美丽。枝头落着一双画眉鸟,百啭千声,见有人来,便嗖地一声飞走了。
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别人。本草觉得有些奇怪,孤男寡女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还有,她说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到底是什么话,能让一向视自己为仇敌的水碧做出这样的决定?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彼此的脾气还是相当了解的。本草直截了当地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侧过脸去看了看他,水碧呵呵一笑,她觉得两人之间有必要好好谈谈。本草对自己的成见太深了,而自己好像也没对他坦诚相见,从今天起,这一切都将改变!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这么反对我喜欢子持师兄?”水碧看着他,希望他如实回答。
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确,本草之前是很排斥。不过听了水碧刚刚的那番话,他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去搁浅一颗燃烧着熊熊爱火的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水碧也是。
“我只是不想看见自己最敬仰的人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很别扭!这应该不难理解吧?”本草认为自己讲得够清楚了。
水碧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是这个原因,但是,本草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呢?这是个问题,如果误会不能解除的话,自己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个负面人物,永远都要被他“惦记”。
冰天雪地里,他们轻言细语地闲聊着,说好了,谁都不许生气,谁都不许说谎。
“要说我讨厌你的理由,归结起来,还是因为你自身不够明朗,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你的真实身份。而自从遇见了你,就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先是唐印被抓,后来惊鸿剑被盗静夜被杀,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与你脱不了干系,虽然我没有证据。”本草实话实说。
抓走唐印的那几个人,为的只是套出幽幽谷的下落,而水碧却意外地提出了要自己把她带回幽幽谷的请求,天底下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本草一直认为水碧进入幽幽谷是有目的的,也一直在暗中观察水碧的动静。事实证明,水碧根本没有那么大能耐,虽然如此,本草对水碧还是不放心,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以防大家中了她的圈套,被她无辜的外表给欺骗了。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果然是个心思慎密之人。但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水碧想,自己是时候告诉他一些事情了,不然的话,他会一直困惑下去的。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在苏州城的一座桥头,后来被银汉绣庄的司徒简,也就是我的义父抱回家收养。起初他们对我很好,把我当成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直到后来我慢慢地长大,身上的寒症一年比一年明显,所有的街坊邻居们都开始嫌弃我,久而久之,连义父义母也……”
“大家说我是灾星,还说一旦有谁碰见我,准得发生些倒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欺负我,那个时候,是我这一生最灰暗的日子,幸好,有一个人,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过我,他对我的关心和鼓励,便是我活下去的动力。”说这话的时候,水碧的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笑意,那样的回忆,本该是悲伤的,但她仍然感到欣慰。
“那个人就是我的义兄,他叫司徒友善,友善哥哥对我很好。若不是有友善哥哥在,我恐怕早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恐怕早已去另一个国度寻找所谓的极乐了。当我倍感孤独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身边,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我便是靠着这样的信念,顽强地挺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后来,那个女人出现了。”
陈林暮雪,这四个字,至今回想起来,水碧的心里仍会有些忌惮。或许她不是个坏女孩,只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友善哥哥而已,她不希望看到友善哥哥把自己当回事,更不希望自己留在银汉绣庄,因为只要有自己在一天,友善哥哥的心思便不在她身上一天。
说来,陈森暮雪虽是个极阴险之人,但也是为情所困。现在想想,水碧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悲,明明仰慕一个男人,却无法得到他的心,还要用权势去胁迫他。陈林暮雪人长得漂亮,而且冰雪聪明,是刺史家的千金,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来头,很让艳日辉喜欢,她便是艳日辉心目中的最佳儿媳,能攀上刺史家的亲,是何等荣耀的大事啊!
为了以防万一,陈林暮雪和艳日辉串通起来,趁友善哥哥出差的那天,把自己赶出了苏州城。从此,我便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我曾说过,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得比她们任何人都要好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