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虽不大,但却处于交通要道,所以夜市还是有的,而且接近三更天时才会歇业。
来到闹市区,路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看着他们的表情或欢笑或淡然,水碧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两个原本不相识的人,若要相遇相知,该是积聚了多大的缘分哪!
回头望了望唐印等人,水碧的心里忽然有些欣喜和感动。原来上苍也不是总不垂青于自己的,它虽然没有给自己一个完满的家庭,却让自己织识了许许多多好心人。
虽然自己不喜欢养父母,可他们毕竟把自己养了这么大,水碧还是打心底里感谢他们的。至于友善哥哥,水碧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在别人总是排挤自己的时候,只有他跟自己玩,只有他来安慰自己的失落。
而本草和唐印,他们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若不是有幸遇到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要在外面流浪多少年,遭遇多少人生的坎坷。他们给了自己无限希望,所以自己才能拨去心中的阴云,去尽情地享受那灿烂而美好的阳光。
曾经,友善哥哥对自己说过,人唯有知足才能常乐,欲求不满只会让自己陷入窘境。水碧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对自己的好,这样的生活已经很让自己心满意足了。
上次火祭他们出行的时候,已经购置了足够的粮食。这次,本草一伙主要是帮谷中弟子添置衣物,还有团些他们喜欢的物件回去。
女弟子的衣服,由水碧和唐印负责,本草和子持则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市井喧嚣,草旗迎风飘扬。本草同子持进到一家店,见他们衣着打扮,有些不同寻常,掌柜的赶紧凑上前去,向他们推荐店里的衣服。
男生二人组倒是没什么话讲,喜欢的东西就买走,不像水碧和唐印,一会觉得款式不好看,一会儿又说价钱太高,整整逛了一个多时辰,只挑了件长裙而已。
等本草和子持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仍不见他们回来。
“女人还真是麻烦,不就买个衣服吗,虽说量大,但也不用去这么久吧!”本草实在是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嘟嚷了句。
对面,正襟危坐的子持,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突然,他的眉目之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即使是本草,也很少看见他笑。
这样的笑,总是能让人感到心头一暖,就算有再多的烦恼,也会抛却脑后。本草的心情,立马跟着好了许多,不再跟她们计较。
抬头看了看天空,繁星灿烂,却不见月亮的踪影。本草才想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于是他说要去找唐印她们,让她们把要买的东西赶紧买完,早点回来。车上留守的子持,目光朝他远去的方向望去,直到那背影与灯火一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眼前的一切,好似镜花水月,无限美好,更加衬托出自己内心中的凄迷。有时候,子持也会想,像自己这般不嗔不怒,无我无爱之人,真的能远离红尘,不留丝毫牵挂吗?人都是俗的,刻意违背本心,是好还是坏,对此,子持越发显得迷茫。
穿越大街小巷,目光在人海中搜索,本草只盼能快点找到她们两个。
今天是二十二,乃是下弦之月,不知道水碧的病会不会突然就犯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唐印一个人招架不住的吧。
本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她,或许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同伴吧。当初的约定,本草早已经不放在心上,既然她留在了幽幽谷,那她就是自己的同伴,而保护同伴,对自己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自己不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那一年,父母双亡的时候,本草才十二岁,他深深地知道这种伤痛。从那时起,本草就暗自发誓,自己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更多想要保护的人。
街,在商贩的叫卖声中,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本草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水碧,确实她是否安然无恙。本草知道,她的病就算今天不发,明天也一定会复发的。
一开始,他只是留意两边的店铺,但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本草的心里有些慌了,他从来没有这么为一个人担心过,他边走,边大声地叫喊着,呼唤的是水碧和唐印的名字。
这样的举动,近乎疯狂。此刻,旁人的指指点点,在他的眼里,是多余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锦盛绣庄,水碧和唐印各背了一个大包袱出来,里面装满了衣服。才刚走到门口,水碧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很熟悉,是本草。
唐印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立马招手喊道:“本草哥哥,我们在这里!”
回首,灯火阑珊处,映现出水碧和唐印的身影。看样子,水碧的气色还不错,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嘴角,飞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本草的心情舒畅多了。
见到本草,唐印赶紧走上前去,水碧也紧紧跟上。唐印和本草说着话,水碧就在那里听着,本草会时不时地侧过脸去看看她。
刚刚还车水马龙,两边的店铺,相继打烊了。看着渐渐变黑的街道和天空,本草的心里,又开始灰蒙蒙的。
以前,一直把水碧当空气,可每到下弦月的时候,为什么总会第一个想到她,连本自己草也不知道。或许这只是一种习惯吧,而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一旦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她说过,发病了也没什么,顶多痛一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本草很清楚,她把话说得这么轻松,是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水碧从来都是个心善的孩子,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每次她发病的时候,眼神都那么沉重、绝望,这是怎样令人痛不欲生的画面啊,在本草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恨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帮她排解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