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凯瑟琳指责理查德撒谎,这可是对神父信仰上最为严重的指控,孙玉昌当即开口打断了凯瑟琳的指责:“老师,在我们国家有一句古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您不光是传授于我学识的老师,更是在生活上照顾我的亲人,学生托大,就让学生代替老师,完成当年的承诺?”
理查德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将怀里的凯瑟琳放在了地上,面色严肃的看看孙玉昌,又看看凯瑟琳,开始对这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有如此迥异的表现好奇起来。
自己当初收下孙玉昌,也仅仅只是想再找几个学生而已,没想到这个孙在进入男童馆后,表现出了如此聪慧的一面,可仅仅只是学识上的聪慧,还只是让理查德有些惊讶,毕竟这年头聪明人不是一般的多!脑筋好点而已!可在聪慧的同时又有着无比的判断力和敏锐感,这就让理查德有些震撼了。
凯瑟琳的话,让理查德很受伤,可孙玉昌的话,让理查德的心伤好起来不说,更让他心花怒放。想着今天要不是和城外的教民约好了,他今天是必定要亲自带两人去逛一逛。
诸多念头在理查德脑海中电闪而过,伸手拍了下孙玉昌的肩膀,对着凯瑟琳说道:“凯瑟琳,叔叔当年错了,不应该对你撒谎,今天就让玉昌,带你出去转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听玉昌的话,否则……”
“好的叔叔,我答应你,绝对不乱跑,绝对不捣乱,绝对听话,绝对淑女…”凯瑟琳看到理查德同意了,心中开心的快要飞了似的,连忙做出一番承诺,生怕叔叔会反悔似的。
理查德仿佛早就猜到了凯瑟琳的反应,径直从口袋里拿出个钱袋交给孙玉昌,说道:“玉昌,凯瑟琳活泼好动,想必你也是有了亲身体会,你可要管好她!不可让她乱跑…”
说罢,理查德转过头望着凯瑟琳,满脸严肃的呵斥道:“凯瑟琳,不听玉昌的话,小心家法伺候!”
蓝蓝的眼睛已经弯成了个月牙,凯瑟琳连忙点头,乖的好似猫儿一般温顺,只是让孙玉昌的脊背发凉,这个活泼好动的女孩,会听自己的话吗?
怀着这个心思,孙玉昌在带着凯瑟琳走出男童馆时,侧身问道:“凯瑟琳,你家的家法,很厉害嘛?!”
脚下生风,凯瑟琳脚步不停的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道:“哼,不就是打屁股嘛?!好似谁没挨过打似的……你没挨过打吗?”
挨了揍都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孙玉昌满头冒汗的就跟着追了上去,左右打听一番今天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就听那老汉说今天正是阴历初十,福隆寺那边的庙会才第二天,凯瑟琳连问都没问就辨明了方向向东走了过去,引得孙玉昌只来得及和老汉道声谢谢。
老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小小孩童都知道讨好洋人娃娃……”
孙玉昌自然听不到老汉的感叹,他疾跑两步追上提着裙子的飞奔的凯瑟琳,满头大汗的说道:“凯瑟琳,你不会是想走路过去吧?”
凯瑟琳狐疑的望着孙玉昌,点了点头:“逛庙会不是走着逛的吗?难道还可以坐着车逛?!”
凯瑟琳话音未落,一辆马车从二人身边驰过,车夫就拉紧了手里的缰绳:“吁……”
五大三粗的马夫端坐在车上,锐利的眼睛扫过孙玉昌,最终定在了凯瑟琳脸上,张口就是地道的伦敦腔:“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孙玉昌看到车夫的眼神,就知道对方这是以为自己是在骚扰凯瑟琳,才想张嘴解释就听到凯瑟琳在旁边说话了:“尊敬的先生,我想去东边的庙会看看,只是我这个同伴有些意见罢了…”
端坐着的车夫目射凶光的盯了孙玉昌一眼,心中只以为同伴是这个小姐的谦称,当即就将手中的缰绳放在了一边,脱着手套说道:“小子,你对这位小姐到东边的庙会看看,有什么意见啊?!”
孙玉昌发现凯瑟琳满脸窃笑之意,就知道这是凯瑟琳又在调皮了,决定不陪这个疯丫头逗弄这个明显有些二的车夫,双肩非常美式的耸了耸,露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喔,这位小姐想从这里步行,去参加东庙那里的庙会,我正准备劝她找辆代步的工具时,尊敬的先生您就出现了,不知热心的先生是否愿意,带我和这位小姐去东庙那边呢?”
车夫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这个清朝男孩,杂乱的辫子上是代表了营养不足的颜色,身上穿的也是短褂背心,根本就是这个国度里地地道道的普通男孩,只是对方一口流利的英语,难道自己出现幻听了?!
孙玉昌面带着笑容,看着依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车夫,转头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你看,这位“热心”的先生,不愿意带咱俩去东庙…看样子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还是走着去吧……”
听到耳边传来的讽刺,车夫瞬间回过神来,脑袋摇的仿佛是个拨浪鼓:“NO,NO,NO,NO,尊敬的小姐,我刚才只是走神了而已,没想到这位,这位,嗯,你同伴的英语说的太好了,你们是刚来到大清的吗?”
孙玉昌耸了耸肩,依然对着凯瑟琳说道:“你看,这位“热心”的先生,就是不愿意送咱俩去东庙看庙会呢!”
车夫脸色顿时窘迫起来,就在这时,马车上关闭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孩伸出了头来:“伍兹叔叔,让他们上来吧,反正也是顺路……”
孙玉昌也没想到马车里是个女孩,只是看这个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对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他拿不定主意,才想转头问下凯瑟琳呢,就看到凯瑟琳展颜一笑就钻进了马车里,看的他不由大是撇嘴:“理查德神父可是说要让你听我的话呢!”
嘴里嘀咕着,孙玉昌就准备去拽车门上车,却没想到车夫伸手一拽就将他提了起来:“里面又闷又热,坐的什么劲,咱俩好好聊聊嘛,我是罗伯特·伍兹,你的英语在哪学的啊?说的比那些暴发户要好的多哦…”
暴发户?坐在车夫旁边的孙玉昌微微一愣,就知道了这是对方在指美国人,旋即想起这车夫那蹩脚至极的借口,心中知道这是对方不想让自己和那两个女孩单独呆在车厢里:“又闷又热,总比在太阳底下晒着比较好吧…”
车夫笑了笑没有做声,牵起缰绳,手中的马鞭就用力挥舞起来:“驾!”
啪的一声脆响在路人的惊叫声中传开,马车带起的阵阵尘土向着东庙驰去,只留下了两个身形精壮的汉子对视一番,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