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则是淡薄寡缘,看尽人间千回百转,看透了,也就陷不下去了。
不过在这个文艺青年还没有出生的年代,或者说文艺青年都死光了的年代,文艺注定是走不下去的。
所以也就不外乎落子殇觉得,黎湘菱是超越了这两种类型的存在,如果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他更愿意用“他”来贴切的称呼黎湘菱。鉴于刚才有个贱人在那叫嚣口说无凭,少年冷笑了笑,扭脸瞅着靠在自己肩膀睡得口水直流的丫头,他想,这样的形象,有没有说服力?
见过有哪个姑娘家能不顾被拖累的同伴在那搜着穿堂风,自己要睡相没睡相么?!见过有哪个姑娘睡的“惨烈”也就算了,嘴里还嘟囔着回家、金子、死贱人么?!他应该感谢女侠和石头早就回屋休息,他现在这个狼狈样没人看见么?!
落子殇扁了嘴,一副认栽的无语模样继续撑着下巴等天亮,顺便,也充当一下某些人的夜间守卫。
掌门师傅打着呵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进那凤鸾阁时,已是快天亮的时辰了。落子殇挪了挪肩膀,让那边吸溜着口水的丫头醒一醒,要不说黎湘菱是个真汉子呢,子殇见了掌门与跟着的两位掌印好歹知道立马起身相迎,而黎湘菱,却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继续坐在原地懒得动换。
“……怎么见了掌门还赖在地上!”穆云高厉声一喝,黎湘菱闻声动了动眼皮,丫头拍了拍自己盘坐在一起的腿,没好气的说了句:“腿软。”
“你……!”
碧浪抬眼看着吃了瘪一样,在旁边气得咬着牙的穆云高,噗嗤一笑:“师兄,先将雷笼收去吧,你这样拿他们当犯人一样,也难怪湘菱有脾气。”
不屑冷哼了一声,冷峻的风宗掌印抬了手,大掌猛地翻至身后,随着那呼啦作响的雷光袍,囚禁了黎湘菱与落子殇的紫光雷笼应声而碎。黎湘菱斜眼一挑,见美人碧浪是站在她们这边的,顿时来了精神,贼丫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火凤袍:“穆师兄可是关了我和子殇一宿,看在碧浪师兄的面子上,我暂不和你追究了啊别谢我。”
“噗呵,”美人师兄抬了袖子掩嘴一笑,两人完全不顾穆云高越来越黑的面色,就这么一唱一和的好像先前就串通好了一般:“想不到在湘菱眼中,我的面子却是足够大了。”
“师兄的面子当然要比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往人脑袋上扣帽子的傻帽儿大多了。”黎湘菱边说边朝穆云高挤着眼睛,这风宗掌印见她有碧浪撑腰,索性闭了眼,拳头握得那些个指头关节都一水儿的嘎嘣作响。
小丫头抿嘴偷笑了笑,心说这木头之前还说碧浪说什么都没用,这时候还不是乖乖得听师兄的,师兄说放人就放人~嘴硬心软,典型的一个大傲娇!
“喝唔……老人家好困吖……云高吖,打扰老人家睡觉可是要遭天劫的吖……”揉着眼睛,那白毛爷爷呵欠连天的伸了个懒腰,穆云高见状拱手刚准备禀报,却见那黎湘菱“眼疾脚快”,一个飞冲便扑向了漓山掌门——心中明显一凉,穆云高眼瞅着黎湘菱一副乖巧的模样,捋起掌门的白胡子边顺边道:掌门爷爷没睡醒么,湘菱也是好困呢,穆师兄到底想干什么啊~
穆云高,真心觉得惩罚什么的已经化成了云烟,再提也只是徒劳无功。不过,这半途而废向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摇了头,这素来认真的风宗掌门还是硬着头皮,举在身前的手已然僵硬如械:“黎湘菱妄动邪火之力,着实该罚以此为戒。”
黎湘菱看白毛掌门越发愉悦的神色,相当自信这老头子已然同当初的最终试炼一般,站在了自己这边。有了这么给力的靠山,贼丫头嘴巴一撅,说话更是底气十足:“师兄见我放火了?”
穆云高眉心一蹙,负手而立,转了身:“若非你放出邪火,又怎会在那焦黑之地被我与碧浪撞见!”
“话不能这么说,我还看见你同碧浪师兄出现在那林子里,我能说你俩是在幽会么?你就在那林子里见了我,就说我放火?”
理直气壮!
黎湘菱挺胸抬头,不顾穆云高冷然的脸和已然泛起“嘶嘶”紫雷的拳头,将这不可饶恕的例子说的理直气壮!
“胡闹!”
“你看,师兄也说是胡闹吧,那师兄随便往我头上安帽子,岂不也是胡闹!”
掌门爷爷呆呆地抬着头,自顾自地捋着白胡子,看向这你一言我一语吵来吵去的两人。爷爷十分无辜的用桃木棍戳了戳黎湘菱的后背,而被戳的丫头扭了头,看着掌门全然一种无知围观群众,毫无立场可言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找错了靠山。
“好,你倒说说,凭你邪火之力烧尽整片山林并不在话下,你又恰好在那林中出现,本座倒是看看你又要如何狡辩?!”
靠山不能白找,黎湘菱这财迷向来信奉做白工是人生的污点,顺了那么半天胡子、卖了那么半天的乖,怎么也得值回点票价吧?
一把拽了掌门爷爷的宝贝胡子,这作死的丫头索性和穆云高杠到底:“掌门爷爷的邪火之力更悬乎,着火的时候万一是他老人家想打点野味便千里放火呢?再说林子那么大,你能看的全乎?”
“哦~烤野味吖~老人家我很喜欢呢~”显然,掌门被黎湘菱安插进一个立场,不用在当围观群众这事很是满意,摸着那跟跟柔顺的胡须,漓山掌门忽地抬了他那根桃木杖,敲了敲这凤鸾阁的石砖地面儿,清脆的“呯呯”声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穆云高:“反正也没什么大毛病,湘菱这丫头毛躁云高也是知道吖~这样吧~湘菱,你就和那个……那个谁,去把不管是谁烧的那片林子重新种上树苗,过个几十年就又郁葱起来了吖~”
落子殇一听不过是种树这种惩罚,赶忙上前把那还要卖乖减免惩罚的黎湘菱给拖到了一边儿,碧浪笑笑,柔声道:“湘菱不必担心,所烧毁的山林不过是一小片而已,每天种上个百十来棵,三个月也就种完了。”
特意加重了那“也就”二字,美人师兄巧笑翩然,显然,他是在为了刚才的“幽会”找回名誉。愚蠢的黎湘菱,显然是忘就算穆云高真和碧浪在一起了,这当家的,也绝对是这位看似温柔,实则记仇的水宗掌印。
说实话,对于漓山掌门来说,他活了千百个年头,看过多少沧海桑田,这几十年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更别提用一只手便能算清时日的三个月。
可对于这些个凡人,在这三个月中,要每天挖上百十个坑,埋百十锹土,这三个月,可真真是个“容易熬过”的时日。不过好在黎湘菱不是一人受罚,也好在那个自认倒霉的落子殇心甘情愿地陪她挖这些坑,埋这些土。
不过……
“三……三个月啊……?!”
哀嚎。
这声爽朗的哀嚎无疑是从那位双手抱头,一脸苦兮兮顺便欲哭无泪进而快要抓狂的崇石头口中,情不自禁地喷发所出。
黎湘菱怎么可能会放着崇石头这么个壮劳力而熟视无睹呢,更何况他们刚和余双阳达成了一致战线,战友就是要在为难时刻挺身而出才能显出诚意吗。
落子殇把下巴抵在湘菱房间的矮桌上,折腾了一宿没合眼的少年实在是扛不住了,大眼睛一闭,偷眯一会是一会:“是啊,三个月……石头哥,以后的日子还要麻烦你了啊。”
“等会!怎么你们这么愉快的就把我划进去了?!”
果断无视了崇石头的无意义抗争,黎湘菱按着不停跳动的眉角,这一风平浪静了之后,白立的嘴脸反而越发清晰的映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种树还好说,就是那个白立,比我想得难对付多了。”
“既然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想必今后会再出手对付你,丫头可有对策?”
余双阳这话一问出口,其余俩人也凑了脑袋过来,黎湘菱无力的抬了下眼,四人对视着发了会愣,这才感觉好像除了坐以待毙,他们还真没什么招。
“说起来,那个叫珮儿的丫鬟,没想到她是下山给白立调查东西的,白立安排的还真周全。”小子殇继续将头抵上矮桌,虽是无意间的来了这么一句,可坐在他身边的财迷丫头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拍桌坐了起来——
“等下,你们说……这主子狡猾,可不见得奴才也跟着精明啊~!”
摸索着下巴,贼笑满面的黎湘菱扫了眼她房间里的其余三人,信誓旦旦道:“你们不知道我家乡有句话,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