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端上两杯不加糖的苦咖啡。
花自怜喝了一小口,在喉咙里润润,然后才咽了下去。我闻着热咖啡的香味,却在犹豫着,因为我不喝咖啡。之所以跟着花自怜进入这个咖啡厅,是因为我在等她的结果。
花自怜似乎看穿我透我端着咖啡放在嘴边的矛盾,浅笑道,“如果没有茶叶,这世界便是咖啡的天下。原味咖啡的韵味,在于它的苦涩,而这苦涩却如同真实的人生,虽然清苦在唇齿间却有浓烈余香。”
喝一杯苦咖啡,如同品尝一段辛酸人生的历程,苦中有乐。
苦咖啡的韵味,感觉还不错。“我喝咖啡,就如同你吃冰淇淋,至少在这一刻咖啡带给我的感觉是享受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品尝到苦咖啡的韵味。”
“我想问你,如果我真的是杀害田伯山的凶手,你会怎么办?”花自怜问的时候,没有一点期盼,也没有一点不安的表情。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喝不到这么好喝的咖啡了。”趁着现在的平静,我再次享受地喝了一口。我的回答在花自怜的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她似乎并不意外。
“你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唯有你,才能让我解脱。”花自怜叹了一口气道。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心中越是带着几分希望,最后的失望恐怕也会越大吧。“既然海威伦也是你的学生,那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自怜道,“不论是四溢的才华,还是出众的相貌,你们均是人中之龙,他的魅力在于他的亲和跟单纯使人很轻易地接受他,而你的魅力则是平淡跟神秘,浑身充满了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你的旋涡。”
“你爱上了你的学生?”我的话像一只扔进平静水面的石子,一石激击千层浪,让花自怜的眼神有些慌乱。
她沉了沉气,又用那种凄美的笑容,抬起头毅然回应着我道,“不错,我迷恋他的单纯,迷恋他画风中唯物清新的世界。在意大利,所有媒本都说他是意大利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把他吹捧得能上天入地,就是因为我太懂他的作品,才能读懂他单纯的作品里除了创造还有孤独跟寂寞。我通过各种途径希望能化解他的孤独跟寂寞,但我的安慰跟理解并不是他所需要的,他真正需要的是朋友,是对手。而我只能算是懂他的朋友,却做不了他的对手,慢慢地我的感情也被他的喜怒哀乐所左右,我无法自拔地迷恋上了这个比我小九岁的男孩。”
“海威伦在意大利的身份太特殊了,即使你们是彼此相爱,你们两人也会遭到各界的反对。”我说道。
花自怜顿了顿,喃喃地道,“你怎么知道他的特殊身份?”我心中暗道,海威伦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即使他是天才少年,但也不会使得整个国家都为他造势,他的背后隐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也强大到能左右意大利的势力格局。
花自怜然后看了我一眼,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岔开话题道,“后来我终于让他爱上了我,但也因此而害了他,我们这不为世人承认的爱情,是得不到幸福的,所以我找了个理由来了上海,好让他有时间看清现实的残酷。我甘愿为他沉沦,却不忍心看他为我而毁了前途。”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上海?”我问道。
“两年前,我在海威伦的一幅画中,看到了友情跟热情,还有一丝燃烧的渴望。我问他,你终于遇到一个可以跟你做朋友的对手了吗?他说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里,遇到了你,你对画技的研究跟画艺的理解都使他钦佩。他在心里,下意识地把你当成他的朋友,他也相信你这辈子也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也许你们可以成为互相激励对方进步的动力。对于一个能让海威伦生出敬意的人,我也很感兴趣,所以我便选择来上海看看,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现在有后悔过来上海找我吗?”我问道,她懂我的意思,如果她不是因为怀着对我的好奇而与我不断接触,我也不会知道她便是杀死田伯山的凶手。
“后悔?”花自怜哈哈地笑了起来,“见到你后,我心中唯有欣慰。即使我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再感到寂寞,因为有你陪伴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着花自怜带着解脱的笑容,她已有了死的觉悟,田伯山的仇我是一定要替田馥香报的,这是成为她的男人的一项义务。“你为什么要杀田伯山?”她既然有了必死的觉悟,应该不会再对这件往事有所隐瞒。
“你怎么知道我是杀人凶手?”花自怜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在自己的手指上捏了捏。
“很好,一个人的习惯,便是他的致命伤。这句法想来很有道理。”花自怜自嘲地笑道。
“除了这个习惯,还有很多细微之处,并非换一个身份便能隐瞒的。第一次在杜院长的办公室与你握手时,便摸到你的手心有茧。后来跟你在电影院里,一起看《狙击之王》时,你对着狙击枪所表现出来的兴奋,我便猜想你手心的茧应该是常年握枪握出来的吧。”另外还有就是直觉,从我见到花自怜的第一印象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并非普通的老师,肯定还有其它的身份。我的直觉一向都挺准的,好像从未出现过差错。
“要是我再找其它的理由,只会让你看不起我。我承认,田伯山是我杀的。你是我见过最多疑的人,我到现在还怀疑你说你把我当朋友,是不是真话。”花自怜终于亲口承认了田伯山是她所杀,没想到她此时还有心思开着玩笑。
估计这便是佛门常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当你把心中的一切都放下后,心境豁然开朗。
“你为什么要杀他?”我问道,听铁毛说,田伯山的头骨被人的五指插入而死,只有对田伯山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下手才会如此狠毒。
“当时组织泒我去跟田伯山完成一项交易,田伯山热情地把我安排在他下面的酒店里面。那天交易完成回来后,晚上我躺在床上无聊,这才起身去检查了一下酒店的房间,结果在卧室跟卫生间里各发现一个针孔摄像头,其实我个人的隐私事小,主要是因为我在卫生间里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做我们这一行,只要自己的真面目一曝光,便会存在无穷的隐患,何况田伯山还是虎狼之辈。我在监控室里找到保安,得知我房间里的录影带已经被田伯山带走,在肯定没有其他人看过那盒录影带后,我杀了监控室里的两名保安,并且趁夜潜进田伯山的家里。”暗夜十字团做为一个国际杀手组织,他们的仇家遍布全球,花自怜的真面目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花自怜倒了一杯清水后,一口喝了半杯,继续道,“我从阳台潜进田伯山的房间后,他正在家里看那盒录影带,他知道我的身份危险,见事情败露后,就开始打我的主意,对我说着一些甜言蜜语,并从抽屈里拿出一些名贵首饰企图诱惑我,让我做他的女人。我当时刚刚爱上海威伦,心情正处于最复杂矛盾的阶段,心中容不别人对我的染指,何况田伯山已经见过我的真面目,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完成了,所以当时便一狠心,把他杀了。其实并不是我的手段残忍,只是我的杀人方式比较特别。”花自怜从身边自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副尖锐的钢指套来,“我捏手指的习惯,便是戴上钢指套后,常年训练爪力附带的后遗症。”
“当年带你出孤儿院的人,是否是因为看中了你练武的天赋,才把你领了出来?”我问道。
“没错。”暗夜十字便是这样,从全世界的街头或是孤儿院中挑选有资质的小孩,然后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为杀人机器。不过也有些成员是例外,他们本身拥有高强的身手,组织通过各种条件和手段把他们诱惑进来。”花自怜道。
“比如说,去年泒来狙击我的候疾?”我问道。
“可惜他完美的任务率,终结在你的手中。没想到自从那次任务失败后,他居然会隐迹起来。若非当时组织内部开始产生分岐,组织无暇他顾,否则他绝对难以逃过组织执法队的追杀。”花自怜的话,也使我想到另一件事情,当初于亮跟陈云岗便是收到候疾的资料跟他要来暗杀我的消息,才急匆匆赶来上海的,估计那个送情报的人,便是暗夜十字内部的成员,有意制造事端,使组织瓦解得更快。
“你那们与田伯山做的是什么交易?暗夜十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一共有多少成员?还有你们团长是否是一个叫子夜黑爵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口气把所有疑问都问了出来。
花自怜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暗夜十字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杀手集团之一,连我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成员。”花自怜说到这里顿了顿后道,“在我说之前,我有个条件,你得先答应我。”
我说道,“你说吧,是什么条件?”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与海威伦发生冲突,但我希望你能向我保证,你绝对不能伤他性命。”我在香港跟上海的实力,只要是有心人很容易便能查到,听花自怜此时的口气,将来我也许会与海威伦的另一个神秘身份发生摩擦。如果我跟海威伦真的有成为敌人的一天,他若是犯在我手中,杀或不杀也不过是在我一念之间,先答应花自怜也无妨,何况置敌人于死地的方法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需要我亲自动手。
“好,我答应你。”我说道。
“子夜黑爵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其实他是个能量传承者,他”花自怜话还未说完,一枚穿甲弹击碎玻璃后直接穿透花自怜的胸口朝我射来,我也仅仅是运气把子弹穿透身体的速度阻上一阻。子弹打在我的左肩上,穿透得并不深。
我拉着花自怜朝其它桌子躲去,花自怜只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上半身全是血。咖啡店里已经一片恐慌,人流争相往门口逃窜。
“快叫救护车。”我朝着柜台大声喊道,一个营业员这才慌张地拔着电话。
花自怜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红,最外层用银灰的金属包裹着,语气艰难地道,“这是他送给我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没想到他对我还是使了心计,在里面装了窃听器。”
此地已不再安全,若是我对付敌人,肯定是趁人病,要人命。我与花自怜都受了伤,估计那个狙击手正往我这边赶来。我往柜台看了看,把花自怜交给她们,听天由命吧。
我封了左肩中弹的地方的几处血脉,然后快速地逃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