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与平时的冬日没什么不同，照样刮得是西北风，冬风带来了寒流，席卷了全国所有长江以南的城镇。而第一场冬雪也就这样悄然而来，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大地上，为显得荒凉的大地上铺上了一层银装。
屋里烧着炭火一点也不觉得冷，青霓的脸被炭火蒸烤的有些红润，此刻正低着头看书。
霞儿从外边推门进来，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笑道，“小姐，外面正下雪呢。而且下的好大啊。”
青霓闻此眼睛一亮，几步走到门边将门推开，果然见鹅毛般大雪纷纷扬扬，看着这景色，青霓不无感慨的喃喃说道，“那年也是这般大的雪。”
霞儿怕青霓着凉，已拿了披风帮青霓披上。青霓穿着披风，踏出房门仰着头感受着雪花落到脸上的冰凉，伸出手去想抓住这世上开的最短暂的花，感受着风雪，那一刻只觉得压在身上所有的枷锁都卸了下来，有说不出来的轻松。
她张着手在大雪中旋转，想要拥住此刻最美的冰花。衣裙翻飞，就连头上那根碧色的发带也随着风雪旋转，青霓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刚刚旋转太快，初初停下来时，头止不住的眩晕，脚下踉跄几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青霓抬头，嫣然一笑，颇有些小女子的娇俏，与平日清淡如水的模样有些不同。那人看着青霓愣了一下，眼里有丝光亮一闪就过，快的难以捕捉。
“小心些。”仲坚说道。
“谢谢。”青霓勾着嘴角，与平时一样温柔。
仲坚眸子暗了暗，松了手，看了看漫天的飞雪，道，“你喜欢雪？”
青霓伸出左手，借住飘然而下的雪花，只是那雪花落到手中片刻就化作一滴水渍，攥了攥手，说道，“喜欢。”眼神悠远，似是有什么趟过。
“你若喜欢，我知道有处赏雪的好去处。”仲坚道。
“哦？”青霓抬起头将他看着。
“天清寺内有一石塔，名曰兴慈塔，有九层之高，登塔临望，可将城内景色一览眼底。”仲坚笑着说。
青霓听了，眼神闪了闪，颇期望的样子。
仲坚见此，笑了下道，“我让下人准备一下，一会儿便去天清寺吧。”
“好”青霓点了下头，笑道。
雪天路滑，马车走的很是缓慢，青霓手里抱着一个小手炉，敛在袖子里。
“少爷，天清寺到了。”马夫在外边吆喝一声。
仲坚下了车，回身扶着青霓，又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大雪簌簌，很快就落满了二人的衣衫，天空是铅灰色，烟云蔼蔼，凭栏望去，满城参差的屋顶上落满了白色，银坠坠的枝条垂着。连远处的黄河水也看得清，平日里卷着黄沙的苍凉景色，也因着白雪的映衬而变作一条赭色的飘带。
站在塔顶，寒风呼啸，吹乱了头发，仲坚帮青霓将披风的帽子戴上，“风大，小心些。”
青霓望着眼前的雪景，叹道，“虽然都是雪，这北方的雪却带着股狂野，江南的雪不管下多大，却总觉得有丝柔弱。不若北方的风雪来的肆虐。”
“北方一到冬日，树叶便都落尽了颜色，只剩光秃秃的树。南方总有那抹绿色映衬着，便显得温柔了许多。”仲坚也望着雪景，说道。
“是啊”
狂风夹杂着冰雪，砸到脸上，带来一丝丝痛意。雪花调皮的黏在二人的头发上不肯离去，连睫扇都染上了白色。
“你看这白雪将一切都覆盖了，掩住了所有的痕迹。人心是不是也能被白雪覆盖，若是能，真希望我的心里也能下一场雪，雪过后，我便可当做什么都发生过。可是这雪不管下多大，终究会化，雪化之后还是原来的景致，原来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你说人如何才能把过往都忘了？”青霓望着远处的一处景致，眼神带着凉意。
这话语落在呼啸的风里，显得凄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突然一只带着暖气的手覆上了青霓的眼睛，道，“回吧，雪看多了伤眼。”
被覆住眼睛的青霓一颤，只是她不知，那一刻他的眼神有多黯淡。
“好，都依你。”
······
青霓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景致皱了皱眉，道，“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的确不是。”仲坚笑笑带着一丝神秘。
青霓感到诧异，二人现在很是熟络，虽不是正常夫妻，但也说得上彼此了解。倒是没见过他如此神秘的样子。
马车转动，一直不见停下来。青霓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吧，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仲坚看着青霓略有焦急的样子，安抚的说道。
青霓皱眉，实在是不知他今日是否吃错药了，本来想着只是去天清寺，觉得去去便回，所以也没带霞儿。哪只现在又要去别处，没有霞儿在身边总觉得少些什么。
仲坚一撩帘子，看了眼外边，笑道，“到了。”
青霓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景致颇感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那****弹琴，我顺口问你有没有喜欢的琴手，当时你说自己最敬佩的是师旷。你应该听过，师旷于吹台求学弹琴的故事吧。”仲坚笑道。
“师旷曾于吹台拜师学艺，一直无所成，后为心无旁骛，只一心寄于音乐，便取了绣花针刺瞎双目，终成为无人出其右的大师。”青霓说道。
“此处现虽然称作繁台，但以前正叫做吹台。”仲坚指着前方说道。
青霓闻此更是意外，自己只听过这个故事，却是不知具体在何处。当然最为诧异的是，那日自己只是随口一答，他竟记住了。
见仲坚又钻进车里，再出来时，怀里多了一物，用白色的绸袋装着。
“这是？”青霓问道。
仲坚笑了笑，没说话，转而去吩咐旁边的小厮。
“走吧，先上去再说。”然后便笑着先走了上去。
青霓见此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跟上去，今天真是个颇为不一样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