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老爷有些讥讽的看着许氏在那里自吹自擂,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越发的清冷、无情,就连原本有些心软的老太爷也被这笑声惊着了。
言大老爷冷冷的注视着许氏半晌,直到把许氏注视的不敢与他对视,方才开口道:“孝顺,许氏,我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有了舌粲莲花的本事,外加上颠倒黑白有能耐了,只怕你说的那事,也不是老大做的吧,别真当谁都是傻子,老大的身子骨再好,若是真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冻了几次,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生龙活虎的,反倒是老二,在床上病了十多天,甚至头两天还凶险的差点没去了,这些事,你可曾听人说过,邀功的时候想起你来了,你口口声声的乖儿子不会没把这事告诉你吧,还是这原本就是你跟你的儿子商量的恶毒的计谋?”
言大老爷的话不仅重重的打在了许氏的心头,许氏一脸的震惊是骗不了人的,她一直以为老太爷那次是言莫潇的本事,而为什么言莫潇没事,只能归结于这孩子体力好,从小她养的好,就是老太爷也夸过他体格壮呢,与二爷言莫询比起来,自是强壮的不是一点半点。
言老太爷也惊到了,他心理因为一直记挂着那次的情分,才在许氏进了佛堂以后对这个大孙子多有照拂,虽然明面上没让他看管铺子,可是暗地里他也弄了些账册或是找了别的由头来锻炼他,哪成想这一切并不是他所为,而是他顶了二孙子的名。
言老太爷一向自负,不相信自己为人所骗,目光直直的看着言大老爷问道:“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当时不说?”
言大老爷也不是当时知道的,要说这事知道也算是机缘巧合,瞧着老太爷说道:“爹,你还能记住那个给你看病的郎中吗?”
颜老太爷点了点头,自然,他不过是烧昏了一天晚上,第二天就醒来了,在那个小村子里,那间破旧的屋子,他带着两个孙子一块出去历练,原想着当日就回的,也没叫车夫,只让两个孙子轮流赶着马车,那个村子里的干货特别受欢迎,以往都是小伙计去进货,基本上把一个村子的干货都垄断了,只是那次他瞧着两个孙子都要大了,便都带了出去,正该磨练的时候,也算是事有凑巧就碰上了暴风雪,可以说在祈州一带,几年都难遇一次那样的天气,他生生的被阻在了那个村子里三、四天,直到大儿子、二儿子带着往常送货的小厮一路寻来,他才身体极虚弱的跟着回来了,只是那会大孙子怎么说的,好像是说二孙子去寻郎中以后就给郎中雇了个车自己过来,而二孙子却是赶回了家里报信去了,是大孙子一力在自己旁边照顾的。
那会儿自己也是身子弱,走的时候也没想着问一句,再加上这样恶劣的天气,大儿子跟二儿子寻来的速度也不算慢,这才以为大孙子说的是真话,回府里也是修养了大半个月,才算是缓过来,那会儿想来二孙子也就好了。
言大老爷这才开口道:“爹,只能说事有凑巧,当时咱们走的时候因着你没提,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跟大哥扶着你上了马车以后,就想着老二还没见着人呢,那会潇儿就跟着你上了马车,好在咱们去的就是两辆马车,我就在你住的那个院子里的柴房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询儿,当时询儿的嘴唇干裂,可能是用过药的缘故,伤却不是很厉害,待我将询儿带回来的时候,路上的颠簸让询儿醒过了片刻,当时我原想问他怎么好端端的在柴房,就算屋子不够住,再借住一户人家也成,只是询儿当时就只说一句,这事回去别提,就当不知道吧。”
还没等大老爷再说下去,焦氏已是扑腾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满脸不置信的看向了长椅上躺着的言莫潇,还有大夫人,慢慢的才回神,泪流满面的对着言大老爷,颤抖着双唇问道:“老爷,询儿那次差点就没了命,你只说是在外面没照顾好自己,才冻着了,我想着连老太爷也病着,一个小孩子自然也抵不住,难不成真的像刚才夫人所说的那般,而做这一切的就是询儿,对吗?”
目光切切,那里只有心疼微带了一丝的抱怨,却更多的是欣慰还有自责,这样的目光,看的大老爷又是心思一振,与许氏的咒骂还有邀功不同,焦氏心理若是一点没有抱怨,言大老爷到不完全相信了,都是为人父母的,就是他当时知道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也是气得不行,可谁让都是他的儿女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只能这般把事压下来,后来言莫询也大多不再留在府里,而去外面做生意,赚钱,想来跟这次的事也有因由,大老爷也从来不再说他。
由小见大,只此一见,大老爷就在心理更肯定了言莫询,同样,对于焦姨娘也多了疼爱,到底还是表妹交出来的孩子,有这般的心胸,而且孩子的心胸这般,想来亲娘也差不到哪去,因此待焦姨娘自是不同。
言大老爷安抚般的拍了拍焦姨娘的肩膀,多的话也未说,只一句:“你教出个好儿子啊。”
这一句,与躺在椅子上挨打的大爷言莫潇,还有护着言莫潇的许氏,真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老太爷此刻还等着儿子的答案,不过在心理也大概相信了儿子的话,大儿子虽然有些宠妾,可到底在这上面不是糊涂的。
言大老爷不失所望,叹道:“这事虽然我是隐下了,可后来潇儿的行径越发的让我失了望,我就让人去寻了当年给爹治病的郎中,却不想这个郎中那会正在镇里的医馆替他一个同门的师兄弟坐诊,而那个医馆又是咱们家经常往来的,我才寻了机会上前打听,那个郎中应该也是于心有愧的,说是当时另一个少爷说了,不许给这小子用药,也不许暗中大帮着送信,若是让他知道了,定要让他家不得好死。”
郎中害怕,当时就答应了他,等他不注意,去村里取饭食的时候,就把给老太爷煎出来多的一份药给了询儿服下,虽然只用了两服,可到底还是保住了询儿的命啊,当时郎中就拉着我的手愧疚道:“若不是为了一家老小,万不会做这般缺德的事啊!”
叹了口气又道:“后来那个郎中也不敢在那个村子里住了,就寻着师兄来到了吉安镇,自己也没钱开医馆,就通过他师兄的介绍给一些大户人家瞧病,偶尔也帮着他师兄坐诊,这才有了机会与我碰上,爹要是不信,只管把人寻来,那医馆爹也知道,正是三弟妹家的医馆,而那家医馆的坐诊郎中就是三弟妹的亲爹。”
这般说来,言老太爷哪里有不信的,偏偏赶在这会,言莫询几兄弟也都得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就连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赶了过来,这是大事,虽说不是自己房的,可是家里没分家,这事还得劝劝,再加上老太爷都来了,儿子也不能躲清闲。
言老太爷瞧了一眼三儿子,还有乖乖的立在一旁没有插言的几个孙子,叹了口气,才道:“老三,打发人让你媳妇把他娘家替他爹坐诊的郎中请来,就说我有请。”
三老爷不知道老太爷这是闹的哪一出,不过也不敢违背,瞧着大侄子后背有些怵目的伤,想着没准是给大侄子看外伤的,忙招了个小丫头去给三夫人传话。
看着人走了,言老太爷才看着还傻愣着的两个小厮,哼道:“你们两个还没歇够,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两个小厮一愣,还以为老太爷忘了呢,瞧着这会儿的意思,哪里是忘了,分明是记恨上了。那眼神可比刚才还要冷许多。
只是瞧着大夫人还趴在言莫潇的身上,确是不知道这板子是打下去还是不打下去。
言老太爷哼了一声,指着跟大夫人一块过来的八斤和七两,冷声道:“是你们两个上去扶,还是我让粗使的婆子来扶?”
八斤和七两吓的一个哆嗦,两人在府里本就没有话语权,不像一般奶奶跟前的大丫头,在府里婆子还要看她们的眼色,她们两个因为主子不受宠,每每都要看别人的眼色,这会儿亦明白老太爷话里的意思,只怕是让婆子动手,那就粗鲁多了,大夫人就算是吃斋念佛,可也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待遇。
两人不敢怠慢,忙仗着胆子上前,一边一个的拉着大夫人起身,小声劝道:“夫人,夫人,你快起来吧,老太爷都这般说了,夫人也别固执了。”
许氏哪里敢起来,她又不是真的傻,若是大老爷的话是真的,那老太爷对大儿子唯一的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了,四十大板打完,大儿子哪里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