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尝了一口,嚼了半晌方道:“不对啊,这好像不是那个味,哎,本来想请姑娘尝尝咱们封城本地的菜馆子呢,没想到却是换了厨子了,姑娘且等着,我叫来小二问问?”
奚月娘倒是不在意,难得吃到家乡的口味,这边九斤叫了小二,她自己慢慢的品尝起来。
“我说小二,你们馆子这厨子怎么换了,我们姑娘都说了,这菜可不是咱们封城的味。”九斤一脸在主子面前没表现好的质问样。
小二不慌不忙的道:“客倌,你别生气,事儿是这样的,这菜啊,原是我们这儿一个新来的厨子试手艺的,本来不该给客倌上来的,只是我们厨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肚子疼起来,正在后厨满地打滚呢,这菜自然炒不了了,咱们客栈自打开业,一向信誉良好,自然不能让客人久等,这不才让新来的厨子上了,你别见怪,要是吃着不合口味,这顿就算是小的请了,二位客倌以后还得常来捧场才好!”
奚月娘听了笑道:“小二哥真是好口才。”
说完又拉了九斤一下,道:“我见这小二哥也不容易,咱们也别为难人家了,正巧我也想吃吃这个味了,你也尝尝,在我家乡,就是这个味道,却没想到能在封城吃到呢,真是便宜了你小子了。”
九斤也不是真心为难小二,不过是寻个机会在小二身上打听消息,果然夹了一口,见小二一直等着他回话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我们姑娘喜欢这个味,那就这样吧。”
小二松了口气,转身刚想走,九斤又叫住他道:“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听说你们客栈这里来了一些外地人?”
说一说完,九斤就能觉出周边几桌的筷子都放下了,心下警惕,脸上的表情却是没变的。
小二笑道:“瞧客倌这话说的,咱们客栈作的就是八方的生意,来往的能有几个本地人,本地人也不过是进来吃口饭,转身就走了,这要住下来的,可不都是外地人吗。”
奚月娘扑哧一声笑了,道:“瞧你这话问的,倒是把小二哥给问迷糊了。”
说完又看着小二道:“小二哥,是这么回事,我们二人是听说客栈里来了一个商队,听说还是个大商队,我们二人手里有点东西,想问问这些商队的人收不收,而且我们还想让这个商队给我们带些东西回来,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道,所以才来打听打听,小二哥若是能帮着联系上这笔买卖,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小二哥的好处。”
“不知道二位想做什么生意?”旁边桌一位素衫客人支起条腿放到了长凳上问道。
九斤回身笑了一下,抱拳道:“咱们都是小本生意,我们姑娘有些刺绣的手艺,听说百济那边喜欢这些,能卖上高价,所以想打听打听。”
“嗤,小哥,你别逗了,你说的那些,我们车上不下一半都是,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在百济受欢迎,在咱们这可没什么稀罕了。”跟青衫男子坐一块的一个大胡子嗤笑道。
“胡哥,出门的时候,怎么交待的。”青衫男子一眼大胡子。
“我说夏老弟,你也别太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咱们言家在北边历来就没遇过事,干啥每次都整的偷偷摸摸跟见不得人似的。”大胡子明显是一脸的不满。
“行了,胡哥,夏兄,都是出来挣钱的,别伤了和气。”奚月娘抬头看了一眼,是另一桌一个黑衫的客人。
朝着九斤摇了摇头,这些人只怕都不是能做主的。
小二哥这会儿早跑后厨去了,跟灶上的师傅抱怨道:“今儿来的客人嘴可真叼,就尝了一口,就吃出不一样了,还说什么是家乡味,啧啧,我刚才也尝了,怎么就没觉得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呸,你小子那舌头除了知道吃,知道什么叫尝,今天来的没准还是个行家呢。”说话的就是刚才小二说的那个拉肚子的厨师。
厨师回身朝着站在一旁刚洗了手的人道:“兄弟,刚才多谢了。”
这人也不在意,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啥,再说我这手艺也是好久没用了,都有点手生了,行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夏大哥还等着我喝酒呢。”说完就出了厨房。
小二也跟着一道回了前边,然后指着奚月娘的桌子道:“就是那两个人,那个女的,刚才说吃出了家乡味的。”
小二说完回身瞧着身边的人,见他正双眼怔愣着瞧着那一桌,纳闷的推了他一下,道:“吕兄弟,你怎么了?”
吕富就像是没听到一般,脸上划过莫名的狂喜,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桌子,几个青花瓷的小茶壶,零零散散的摆放在大榆木桌上面。门外小摊的叫卖声随着清新的空气进来了,一个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边右衽青色半臂短襦,月白色高腰罗裙。上绣银色缠枝菊花并振翅云雀,灵动活泼,清雅非常。
一如记忆中的一样安静、温顺的小女孩,眼睛比以前更明亮了,脸色也比以前更好看了,能看得出来,离开镇子的这段日子她应该过的不错。
吕富颤抖地,一步一步直直的朝着那个桌子走去,生怕自己走的慢了那个人影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奚月娘刚要抬筷子夹菜,就觉得有一个影子挡住了身边的光线,纳闷的抬头看去,一张熟悉而又带着惊喜的脸正热切的注视着她。
“吕老弟,别看到漂亮姑娘就迈不动步,人家还没长大呢,快到兄弟这来,就等着你喝酒呢,还真别说,早知道吕老弟你的手艺这么好,这一路来,咱们何苦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吃那干饼子,自己带了锅灶就是喽。”大胡子瞧着吕富直奔了奚月娘那桌,笑着打趣道。
吕富这才抬头往大胡子那桌看了一眼,道:“胡大哥,我这是遇到故人了,你跟夏大哥先喝着,今儿兄弟就少陪了。”
说完又看向奚月娘道:“月娘,你过得好吗。”
九斤看了吕富一眼,然后瞧着奚月娘道:“你们认识?”
奚月娘也没想到在这能见到吕富,笑着指了指闲着的长凳,道:“好久不见,富哥哥,快坐吧。”
吕富笑着点了点头,不客气的坐下,瞧见奚月娘桌上的菜,方道:“难怪小二说有个客人吃出了家乡味呢,想来定是你说的吧。”
奚月娘这才知道这菜是吕富炒的,也不禁失笑,难怪她刚才不只吃出了家乡味,还吃出了一种熟悉感。
看吕富与那桌的两人这般熟悉的样子,眉间微动,问道:“富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
奚月娘从吕家走的时候,吕富跟吕强都还在家,并不知道吕富和吕强各自离家的事。
吕富也没多解释,只道:“我在酒楼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行商,他说他们商队里少个识字会算账的,问我有没有兴趣出去闯闯,看看,我琢磨着趁着年轻也应该出去走走,至少不必只蹲在那一个小镇上,所以就跟着他一块走了。”
奚月娘却是知道吕秀才、吕娘子可正要给吕富寻亲事呢,皱眉道:“吕姨也同意你出来了?”
吕富笑呵呵的道:“自然,我爹娘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哪里能走出来啊。”
奚月娘虽然还觉得不妥,可到底是吕家的家事,她也就不再过问了。
笑指着吕富对九斤介绍道:“这是我在奉桥镇住着时的一个哥哥,叫吕富。”
然后又指着吕富道:“这是九斤。”
并没有对九斤的身份多做说明。
不过吕富跟着言家商队走了差不多两年的功夫,倒也长了些见识,不能说识人辩人,可至少能感觉到这个九斤似乎应该是保护奚月娘的。
吕富还沉浸在跟奚月娘的意外重逢中,问道:“原想着这次路过封城,还要寻一寻你的,只是咱们明天就要离开这,时间有些紧,我就没去找,不过回来的时候大概能多呆两天,你现在住在哪里?”
奚月娘问道:“富哥哥跟这商队是一块的吗?”
吕富点点头,道:“是一块的,这是言家的商队,要往百济去贩点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奚月娘看了九斤一眼,才对吕富道:“不知道富哥哥在商队里是做什么的,若是商队里加两个人,可否妥当。”
“加人?”吕富有些疑惑。
“我说小妹子,我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你那点东西,咱们这趟货里面有大半呢,你还跟着跑什么,不过看在吕富这小子的面子上,你把东西放上,回头等咱们再回来的时候,得了好价钱,让吕富这小子给你带回来就是,哪用得着你跟着跑一趟,这一路上,又是翻山,又是沙漠的,哪是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玩的起的。”还是那个大胡子,显然是听到奚月娘刚才的话了,这会扬着声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