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莫兮卿无语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眼神无力的盯着夜空中的繁星,想在星星中寻找自己的从前,哪怕只有一丝。
“姑娘,夜里风凉,披件外衣吧,受冻了就不好了,你身子上的外伤还没好呢。”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圆圆发髻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模样,拿着一件青色外衣给莫兮卿披上,语气中尽是关怀。
“不必了,我没这么娇弱,你去忙你的吧。”轻轻地摇了摇头,莫兮卿拒绝了她的好意,这里的夜风的确很凉,凉到她的头脑清醒无比。
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当初她一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都变了,所有的一切都陌生的无法言语,没有汽车,没有电视,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照相机,没有爸爸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两个穿着红楼梦里一般古装的人,还有一声声姑娘,一条条家规。
她很清楚,这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那个世界了,虽然她一直都不愿相信,如此荒诞的事情居然被她碰上了,但既然活着,她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伤害自己以求回去以前的世界。
这一个月来,每每入梦,她都梦见爸爸一身病服躺在白色的病房,手里始终揪着她的照片不肯放开,满脸眼泪的他,口中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到后来,梦中已经看不见爸爸,只看见好多人聚集在一起,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没有笑容没有话语,还看见外婆被人搀扶着痛哭,这时莫兮卿才看清楚,那是灵堂,上面摆着她和爸爸的照片,原来她已经死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此回不去了,莫兮卿心中就一片怅然,不过这也没办法,好歹捡回一条命,不管活在哪里,总比死了强,而这副重生的小身子骨,还真让她不习惯,想当初照过铜镜之后,竟然发现她一下子从胖子变成瘦子了,而且还是个未成年瘦子,当时就又惊又喜。
这副新的身体她很适应,因为这就是中学时候的她,除了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她差点以为自己返老还童了。
不过看这情形,她也多半猜出来了,这里的莫兮卿是个没福气的人,通过对贴身丫头小雨的旁敲侧击,她这一个月来对自己新身份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原来说穿了,她就是一个失去双亲,然后被无良舅母给贱卖到府中做活的丫头,没想到才做没几天,就因为误撞喝醉酒的府中主人,那个所谓的将军,然后就被对方生吞活剥了,所谓酒后乱性,这事倒也怪不得谁,偏偏将军为人正直,二话不说就赐她一座小院一个丫头,她就这样变成将军的小妾了,而据小雨说,将军一共娶了两名侧妻,又收了其中一名侧妻的妹妹做妾,加上她,府中一共四个女主人,由于将军未娶正妻,所以家中暂时还是由将军生母胡老夫人当家做主,而她也算倒霉,进府时老夫人恰巧去清月寺祈福去了,说是要在寺里住上两三个月,好为前往战场冲锋杀敌的儿子祈求平安,而那该死的将军竟然在酒后乱性之后就拍拍屁股去边关了,三天两头也回不来,这才弄得她莫兮卿孤家寡人在府中被人欺负。
听小雨说,她不过就是没看见地上躺着一块手绢,无意踩了一脚,就惹得对方勃然大怒,竟然拿鞭子出来伺候她,一顿猛抽之后差点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府中出了人命会惹麻烦,想必她莫兮卿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幸好府中一个说的上话的老妈妈请来了管家,这才算救了她一命,也许她天生皮肤底子好,鞭子造成的伤几乎好了一半,加上心善的管家拿来的上好金疮药,只要再坚持涂抹半个月,她身上的伤就可以好的差不多了。
听说那个打伤她的人,就是和她同为侍妾的柯蓉儿,仗着自己姐姐是进府多年的侧妻,可以为她撑腰,她便无法无天的行事,对人非打即骂,小雨的诉说中,莫兮卿主仆俩似乎很害怕对方,被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小雨教导她,能不出院子就不出院子,乖乖在里面养伤,对外宣称病重,谢绝一切探访,这样可以避去很多祸端。
而莫兮卿则一切由着她,反正她对这里又不熟,躲在里面倒也清闲,吃的用的都有人送来,有缺些什么想添补的只需告诉管家,一般都会送来,这大户人家小妾的生活便是这样了,至少不愁吃穿。
“姑娘,很晚了,该歇了,别又受凉得了风寒。”小雨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风一吹过,她实在忍不住一个颤抖,心中有些想不通,怎么姑娘穿这么单薄都不感到冷呢。
莫兮卿看看身后的小雨,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的起身跟她走了进去,对于这个贴身丫头,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以前从来都是自力更生,现在却得习惯什么都由别人来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真是不适合她这个手脚麻利的人。
进了里屋,莫兮卿脱下外衣,任由小雨帮她解去头上繁重的发髻,对她来说,到了这里最不喜欢的还是顶着满头的头发和装饰,她都感觉自己脖子变短了。
“姑娘,我今天去外头买红纸的时候,回来听门口侍卫说,将军这两天就回来了。”小雨的语气中有一些兴奋,她可是巴望着将军能来她们这小院,不止姑娘享福,她也跟着光荣。
“那又如何?”莫兮卿闻言有些意外,这才一个多月,就要回来了。
“那又如何?”小雨有些惊讶于她的无动于衷,“难道姑娘不高兴吗?自己的夫君回来了,这可是喜事。”
“哪里是什么喜事,我倒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莫兮卿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将军若是回来了,姑娘你就不用怕了呀,有将军护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了你,我若是小姐,此次必定去将军那儿告一状,哪能白白被人打了,怎么说也要将军罚她一下出口气。”小雨有些义愤填膺,显然她对于莫兮卿当日被打的半死一事耿耿于怀。
噗嗤一声,莫兮卿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自己还没介意,个小丫头倒是替她打抱不平了,不过有人替自己鸣冤,心中还是有些暖暖的。
“小雨,这些话在自家小院说了是不打紧,可别让有心人听去了,不然你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人收拾,我势单力薄的,也帮不了你。”莫兮卿语重心长的说着,于她那略显幼稚的脸是一点也不搭调。
“知道了。”小雨撅了撅嘴,还是听话的住了口,自从这次姑娘被打了之后,总觉得她比以前老成多了,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老是躲在她后面的将军府小妾,不过这也是好事,虽然她是将军赐给姑娘的,但是既然身为她的奴婢,还是要一心只为自家姑娘好,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过了两天,小院里的绣线用完了,小雨从管家那里取来了这个月的月钱,替莫兮卿上街去买上一些,最近姑娘手中一直在忙绣活,不过绣出来的东西却是她瞧也没瞧见过的花样,当真奇怪的很,听说那叫什么十字绣,虽然绣法奇怪了些,可是绣出来的东西倒也不难看。
此时莫兮卿正在院中捣鼓着她的十字绣呢,这是她到这里以后唯一会做的事情,没办法,还是要一点一点的融入这个世界才行,这里的女人都喜欢做女工,她其他不行,绣花倒还有一手,此时,她正努力的做着她第一个荷包。
“哟,这还有心思绣上了,看来身上的伤是好了。”随着一阵脚步声,院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当即让莫兮卿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