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紫鹃花开得极是繁盛,花园里到处是一簇簇浅紫色的花朵,迎着太阳开得极尽靡靡。
摘下一朵花,细细的看着花瓣,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哀伤,相同的花朵,不同的时空,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万里那么的简单,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总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那过去的,就算刻骨铭心,就算无限思念,却也是回不去了的,至少目前是回不去的,那不如好好珍惜现在。
“小姐,小姐。”清脆是声音带了了丝丝的慰藉,是了,她在这里还有家人,新的家人,这才是目前最应该珍惜的。
一个浅蓝色身影走出花丛,朝着她走了过来:“小姐又在这花丛里躲着了。”
“荷香,我只是喜欢闻这花的香气嘛,你看,这里的花最好看了。”小小的人儿口吻却是老气横秋的,指着身边的花朵对荷香说道。
荷香过来拉起地上的她,整理了她身上的衣裳,拍去身上的尘土,拉着她朝前院走去。絮絮叨叨:“小姐,不是说过不能在地里坐着的吗?怎么总是不听话,看哪个闺阁小姐像小姐这般的不知轻重,成天介的往这花地里钻,就是赏赏花也是好的——可小姐总爱躺在地上,弄的跟个小门户人家的女儿一般无二,这要给夫人看到了,又得是多少人要陪着小姐挨罚。”
瑾澜不做声了,今天是因为恰好经过这里,看到这花开得太过娇艳,一时迷了心神,这才呆呆的坐在这里老半天,未想到已经引得众人四处寻找。
回头望着逐渐远去的花海,心里的怅然的慢慢的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满满的幸福,这一世,有疼爱她的爹娘,两个哥哥,还从头活了一遭,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澜儿,”还没进亭子,就听得娘亲在叫唤,那软软的呼唤声,顿时塞得心间满满的:“你这皮猴子,又跑到哪里去躲藏起来了?”
娘亲迎了上来,从荷香手里接过她的小手,一把抱在怀里,板着脸道:“可知娘亲很是担心?”
瑾澜头往她怀里蹭了蹭,低低的,讨好的说道:“娘亲别担心,我这是在自家院里,不会有事的,娘亲放心好了。今早路过园子,看这花开得极是得心,就想着给娘亲摘一些来赏”说着变戏法似得从背后伸出另一只手,捧着手里的花朵送到娘亲面前,摇晃着她的脖子:“喏,娘亲别生气了,看在澜儿为娘亲摘花的份上,别气了,顶多以后我不这样乱来就是。娘亲就别生气了,会长皱纹的,那样会很快变老变不好看的,到时爹爹要嫌弃的。”
‘噗嗤’一声,娘亲再也板不起脸来,欢喜的笑容爬满整个脸上,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痛的道:“是,知道我家的澜儿最是孝顺的了,心意娘亲知道了,但是以后切不可自己独自离开了,想去哪里交代一声,可知道?”
“知道了,以后到哪里都带着荷香就是。”老实的点了点头,窝在她的怀里,昏昏欲睡。
“看你这孩子,就这会功夫就这样的又想睡了。”轻轻的抚摸着那水水的脸颊,语气颠怪,眼神却是宠溺的轻轻的摇晃着怀中的小人儿。瑾澜只觉得眼皮沉重,睡意袭来,低低的合上了眼睑。
“娘亲希望你以后都能这样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一定要答应娘亲,要这样快乐的过下去,知道吗?知道吗?我的澜儿。。。。。。”
“一定要答应娘亲。。。。。。。”
“。。。。。。。”
娘亲,为何声音是如此的绝望?澜儿不是在你的身边吗?为何还会如此的伤心?
眼泪无意识的滑落,娘亲。。。。。娘亲。。。。。。
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瑾澜只觉被灭顶的绝望掩埋。。。。。。
娘亲!!
瑾澜猛然睁开眼睛,眼眶湿润,怎么梦见娘亲了?多久?是有多久没梦到了?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这些时日的脆弱让她心里最深处的渴望暴露了出来?
转辗反侧,却是再也睡不着,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渐渐的明亮了起来,过不了多大会,柔柔的太阳光斜斜的照射了进来,起床,整理好被褥,穿戴好衣物,洗漱过后,开始收拾着行礼。
坐在床边,折叠着衣服,手抚着衣领,愣然的看着手里的衣服,荷香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致了,看着和精致的纹理,细致的手工,就让人赞叹。
突然觉得这纹理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是玉兰花,再看颜色,心里一滞,这而说大哥最喜欢的花纹,他的衣服,都是这样的纹理,转而想到荷香从小就喜欢着哥哥,想来也就顺带的喜欢了他的所有吧。
就算是现在嫁人了,也是依然如此,她的夫君不知道的吧,不然不定闹成什么样的呢,想来找个机会提点下吧,天下没那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这样思念着别人的。说起这个,怎么好像从没见过她的夫君的,也没听荷香提起过,总要亲自看过才好放心。
心思一定,人也就精神了些,走到饭厅,荷香已经做好了饭菜,大都是她以前爱吃的菜,好久没吃到荷香做的菜了,这些日子吃得她都不想走了。
云墨早已经坐在桌子上,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丝别样的情绪,看起来不再那么的清冽,脸色也还是苍白着,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许是伤口还未痊愈,只见他僵硬的坐在桌子边,身子抵着椅把,眼光企盼的看着她。瑾澜低着头,走到云墨对面坐下,端起碗自顾自的吃着。
看着碗里是不是多出来的菜,瑾澜不做声也不抬头,只是低着头猛扒饭。荷香看着云墨的样子,眼里的火焰蹭蹭蹭的往上冒,啪得一声,搁下筷子怒冲冲的走了出去。
瑾澜很是尴尬,觉得这像是对不起人,可,对不起谁呢?她却是不知道,在荷香的角度来看,她家小姐已经死了,现在云墨却对着她一个外人这样关怀备至,自然是心里不平,可,她本来就是她,在她自己看来没什么差别,在云墨眼里也是没差别,在荷香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这关系怎就这么的纠结?
垂眸看了云墨一眼,不知神思何处。
云墨却是没看到般只顾着往她碗里夹菜。荷香一走,气氛骤然尴尬起来,瑾澜再也装不了样子,扒了两下,也就没胃口。
云墨心痛的看着她只吃了那么点,压抑这眼中的伤感,皱着眉头看着她:“身子才刚好点,只吃这么一点,会挨不住的,你莫多想,再多吃点吧,你被这样,会饿坏的,我。。。。。走就是。”
瑾澜喉头哽咽,生生压住眼中的泪水,重新坐下来,端起碗又开始一点点的吃着。
云墨怔怔然的看着埋头扒饭的瑾澜,眼底的伤痛更加的浓厚,仔细的为她布菜,眼睛滑过她的眉眼,像是看不够似得,想也未想的,手就抚上了她皱着的眉头:“别皱眉,皱得我的心都疼了。”霎时,那眼泪再也压抑不住,一颗颗的往外滑落:“你怎么能这样?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再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
云墨惊慌失措的看着哭泣中的瑾澜,慌手慌脚的帮她擦拭着脸上是泪水,奈何总是越擦越多像是抹不完似得。“你别伤心,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放下你不管,不该让你独自去面对那样的情景,不该让你受到了伤害。别哭。。。。。”
瑾澜闻言,眼泪更是狠命的跌落:“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等得心都碎了,可你一直不见人影,一直不见。。。。。。如今,就算是你认出了我,那又怎样?那又怎样?你可知道。。。。如今,我们。。。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明明那人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可是,瑾澜却觉得中间隔了道再也跨越不了的鸿沟,那股疼痛,像是生生被人剜了一块,无依无落。
听到这话,云墨瞬间心里充满了疼痛,清冷的眸子里尽是焦急与心慌,手无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你别这样说,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我会补偿回来,用我下半生补回来,我会好好对你的,你别,别再消失不见,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再不要那样不见了。。。。我已经经不起了。”
瑾澜低头看着被他握着的手,眸中含泪,一颗颗跌落,一点点掰开。
云墨不忍她伤心,清冷的眸子溢满了心疼:“你就真的。。。。。恨我至此吗?”
闻言,瑾澜的眼泪更加的泛滥,他还是不懂啊,在经历了如此的生死离别之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之后,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傻傻的女孩,叫她如何去相信他?又该,拿什么去相信他?
只是啊,明明是你不对,明明你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又为何要这样来演戏给我看?又为何总是让我觉得是我的过错?我似乎要让我错误的以为这一切是与你无关,一切是老天的主意?。。。。。。那块破石头真有那么的吸引人吗?不就是一块破石头?有什么要这样的让人趋之若鹜?。。。。。。。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给你,舍了这条命也会给你,可是啊,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耍心机?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一个人的感情?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就不是我?为什么?
很傻是吧,那时的她,总以为他喜欢的就是自己,总是以为自己那特立独行的性格会吸引住他,傻傻的在他目前演出了一幕幕的滑稽来,他却是不说也不点破。一任自己在他面前出丑。。。。。。。他原来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为何就不能喜欢自己呢?。。。。。难道要像周凝碧那样虚伪做作的女子才是喜欢的?那为什么要让自己误会呢?为什么呢?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比石头还硬。。。。。。。原来那颗为他跳动的心还比不上一块烂石头。。。。。。
可是啊,你喜欢她就算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是怕我会不给青魂?还是怕我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的忍心呢?怎么能够呢?
她怎么就能忘呢,他们可是下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她,硬生生的挤了进去,厚脸皮的缠在他的身边,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别人就一定得喜欢自己。。。。。如今落得如此的境地,她这是,自作自受。。。。。。
其实自己很傻的,明明知道他是为了青魂而来,却还是自欺欺人的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云墨,你难道不该喜欢我的吗?你难道心是石头做成的吗?一点都没感觉到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吗?那一日日的陪伴,一点点的过往,一丝丝的关心,都是假的吗?与你相处的日日夜夜,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怎么就能这样呢?怎么能呢?
现如今,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顾家没有了,大哥没有了,我们之间,也什么也没有了。。。。。。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了的。。。。你,明白吗?
心抽搐了下,生疼生疼的,捂着胸口,猛然站起身来,不待云墨说话,一下就不见人影。
云墨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抹去她眼里的悲伤,看着她伤心欲绝,心里就如锥子在钻一般的疼痛,伸出手去,想抹去她的眼泪,抹去她的忧愁,却被瑾澜躲开了,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半响无语,眼里的伤痛却是抹也抹不去。脑袋滑过那时在马车上的情景。
她——该是怨恨自己的。。。。。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尽快的找到解药,忽略了后面的很多事情,也忘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在那样的情景下醒过来的她,看不到是谁,再想起昏迷前的事,多半会以为是顾蔚然。。。。。。这该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加上自己那时正在外面寻找药,未能在她的身边,也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这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如若自己能早一天。。。。。。早一天找到她多好,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也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如今,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自己终于找到她了,可。。。。。曾经的误会却再也无法消除,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呢。。。。。。
她怎么也不愿信呢?怎么就能不信呢?他的心一直都是在她的身上的,从来没变过,自己除了她,心里已经放不下任何人。怎么就是不信呢?怎么就能,不信呢?
云墨缓缓的敛下眼眸,敛下那眸底的伤痛与绝望,手死死按着胸口,平复着心底那锥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