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房间里传出来的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吓得外面守值的丫鬟婆子个个身子抖如筛糠,却又强忍着不敢做声,互相匆匆看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里看到了惊惧,就都又各自低下头,装做没事人一眼,只是那紧紧捏着的手指,那轻轻抖动的身子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房内,梅香跪在地上,看着周凝碧那阴寒的眼睛,一股寒意自脚底心升起,只觉外间那明晃晃的大太阳都不能驱赶那股阴厉之气,她瑟瑟一抖,想着小姐的毒辣,心里不禁微微一颤。
周凝碧想着上次若不是这丫头不小心,现在也就不会出了这事,加之这次的失误,现在的她心里可是对这梅香是恨之入骨。要不是这些事一向是她在办,她早就发落了她了,那还会让她活到现在:“没用的奴才,你倒是说说,这次又是什么原因!说不出个子卯寅丑来,休想我会放过你的家人!你定是当我是个好欺负的,一直这样子的来欺瞒与我!”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格子的窗格照进来,照在周凝碧的阴狠脸上,显得狰狞无比,本点也不见往常那温柔如水的摸样。
梅香闻言在心底打了个哆嗦,身子更是瑟瑟发抖,她就知道,这次小姐定不会轻易的饶了她。只是,她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是要连累父母亲与弟弟一起受罪,她是万万不肯的。
杀人而已,她又不是没杀过,以前那顾家的小姐不就是死在她的手上的吗,只是那时那顾小姐是个女子,她倒是有很多机会下手,而这次是这个顾瑾却是个男子,轻易近不了身,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接近。况且自上次之后,他的周围也是多了些人,想要动他也是不易。这次之所以能够得手,也不过是仗着在皇宫外面,守卫虽说薄弱,一般的人却是不敢动这个心思,而对方也不会觉得会有危机,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只是,想不到世子又是在这关键时候出现,她已经连续两次都失手,依着她的了解,小姐定是已经对她起了杀心,这两次的事如果被查了出来,先别说小姐,这周府也要跟着遭殃,如若被老爷知道,她的命也是活不长久的,就算是现在小姐不会要了她的命,到时老爷知道,也是容不得她的,横竖今天她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只是,苦了她的家人,她这一去,父亲的病,母亲的柔弱,年幼的弟弟,都将失去依靠。想到此处,梅香的脸色一片绝望,颓然地倒在地上。
周凝碧冷眸盯着地上的梅香,道:“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关到柴房里起,给我好好的看管,不许任何人给她送吃的,我到是要看看,敢谋害主子的贱婢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旁边一直候着的许嬷嬷抬头看了下,眼底一喜,忙应了一声,便又两个粗使婆子从外间进来,走向摊在地上的梅香,拉着她就往外走。
梅香这时才会过神来,挣扎着往扑向周凝碧大声叫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没有谋害小姐,奴婢没有!求小姐饶了奴婢这次!”
那些婆子被这么冷不丁的让人给挣脱了,一时也是怔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责怪,却也碍于在小姐面前,不敢发作。此时皆双双看向周凝碧,见她神色不虞,心里哆嗦了一下,暗自怪梅香太过不知轻重,现在的小姐那是起了杀心了的,任她怎么求情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害得她们也跟着讨不到好,登时便都恨恨的看着梅香。伸手将她拽了回来,手劲不免就用了很大的力气,半点不怜惜人。
一旁的许嬷嬷见人已经被带下去,转身出门,去到厨房里端了碗燕窝粥来,临进房门将在房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挥挥手,两人便都退了出去,许嬷嬷来到榻边,把粥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就见周凝碧坐了起来。
见她面色阴郁,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心里微微一顿,便也劝慰着道:“小姐无需多虑,想来世子只是一时谜了眼。再说,那顾瑾是个男子,再怎么说两人也是不可能的,小姐就权当是世子在玩玩而已。到时只要老爷派人过去提亲,按着周家这样的富贵家世,小姐又与世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心中对小姐想必也是有情的,王爷深明大义,定然是会应承的,小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周凝碧闻言便笑了起来,复又冷笑了下,冷哼一声道:“那也未必,嬷嬷莫小瞧了这顾瑾。这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呢,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能从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到如今这样的红人,定然是有些许的手段的。只他是个明白人便还好,偏生是个不讨喜的主,硬要在我和世子之间横插一杠子,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只是,这一连两次都未能得手,现在想要再次动手,却是已经不可能的了,嬷嬷帮我说说,可还有什么法子?”
面色狠厉,眼神如毒蛇般阴毒:“只是这事都败在了梅香这个贱蹄子手上,一连两次都给他逃了过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是晦气!”
许嬷嬷端过桌子上的碗汤碗,递给周凝碧,笑着宽慰道:“是呢,这小蹄子也不知是真的派人去了还是欺瞒着主子——老奴可是听说当时不止是一批黑衣人呢,还因此而自相残杀了起来,这也不知那一拨是我们的,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于这样的节骨眼上还这样的不知轻重,想来就是梅香是真的叫人去,定也是些不入流的人,不然不会连出两次的纰漏。若非小姐仁慈,只是将她关在柴房,若像那些个心狠手辣的,现下这贱婢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周凝碧用汤勺舀了粥,食物的独有的美味与碗底微微的温热的感觉令她心情愉悦,扬着眉,道:“还是嬷嬷了解我。”
许嬷嬷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听见这话,掐媚的一笑道:“这是小姐看得起老奴,是老奴的福气。”
周凝碧显然很受用,又接着心情愉悦的用起了粥,许嬷嬷见她神情欢愉,这才又道:“如今那人在世子府上住着,虽说都是男子,并不惧怕什么,可毕竟是众口铄金,不好堵住外面人的嘴巴。”
周凝碧刚刚缓和的面容因许嬷嬷这话又显得有些许的狰狞,随即便又不屑的道:“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总还要顾及到世子的名声的,再说,想来王爷也定不会放任世子这样的。嬷嬷多虑了。”
许嬷嬷便笑着道:“还是小姐有见地,到时显得老奴见识浅薄了,想来世子爷也是个长情的,自小就与小姐一起,对小姐也是诸多照顾,那疼惜与爱护,老奴也是看在眼里的,断不会因为一个不明所以的人就这样对小姐不管不顾的。”
周凝碧手指慢慢摩挲着汤碗上的精致花纹,想起幼时那些个与云墨相处的美好往事来,轻轻笑了起来:“还是嬷嬷看得清楚,是的呢,墨哥哥从小就对我百般照顾,就是那顾瑾澜在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子的?若不是那贱人使了些手段,墨哥哥是断不会被她迷惑的,也就不会导致现在这样子。不过,还不迟,我还有的是机会与手段,定会叫墨哥哥回到我的身边来的,嬷嬷瞧着看好吧。”
说完,又舀了几口粥,慢慢吃了起来,到她把最后一口吞了下去后,许嬷嬷这才递上帕子,周凝碧接过,用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这才道:“派人去盯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回禀与我,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于我斗的,我定不会叫他再从我手里将墨哥哥抢了去。”
许嬷嬷应道:“是,老奴这就令人去办,只是。。。。。。”
“嬷嬷有话不妨直讲。”周凝碧见她吞吞吐吐的,定然是还有什么未曾于她讲,便就问道。
许嬷嬷察看周凝碧的神色,见她无半点怪罪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道:“老奴虽是觉得这样的法子不可取,可是,如今小姐与世子也已不是小时,不能莽撞的见面。只是,这嬷嬷也是过来人,说这话也不知小姐爱听不爱听。”说着再次的看了下周凝碧的脸色,心里微微一颤,这可是教唆自家小姐做出那不知羞耻之事,如果小姐听了,能放进心里还好,如若是小姐觉得她这是在毁她名节,那她可就会被打杀了去的。于是,便于此处住了嘴。
周凝碧是何其聪明的人,听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这许嬷嬷的话没有说尽,可是意思她已经是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便斜睨了许嬷嬷一眼,面上带了点不悦。
许嬷嬷被这么的一盯,身子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想着刚刚梅香的下场,心里就有点怨恨自己多嘴。这教唆小姐的罪名,若然是被老爷夫人知道,那她的这条小命也算是走到了头的,只怕到时还会带累了家人,想到此,浑身突然就冷汗涔涔,只觉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
周凝碧也是知道这许嬷嬷心里的想法的,却也不点破,一任她自己去猜想,只是想着依顾瑾澜那样的人也都是不配得到云墨的青睐的,更何况是现如今的这个男子?这不明摆着是在毁了他的名声么!当下,又对这顾瑾恨将起来。想着这些年来云墨的变化,于她也不再如小时候那般的为她着想,神情就有些微微的变幻。心底总觉得隐隐有股不安萦绕在心头,让她寝食难安,觉得还是要找个机会出府去探望一下为好,只是,要找个什么缘由呢?这却得需得好好的筹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