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瑾澜却是不管他们说的什么,开始整理灶台上的器皿和作料。
全神贯注的切着手中的作料,一双小手飞快的在那些黑色的瓦罐里起起落落,动作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待一切准备就绪,吩咐一旁的宫婢起火,扬勺热锅,姿态优美,如同在舞动一曲世界上最柔美的舞蹈,她做的是一道非常普通的家常菜:宫保鸡丁。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既保住了原先的鸡的味道,又不闻鸡的腥味,手法娴熟,看得人咋舌。
那宫保鸡丁,颜色酱红油亮,红中带绿,香味扑鼻,鲜嫩无比,让人垂涎欲滴。
周围渐渐的聚拢了一大圈人,对着那菜流口水,不知是谁咕咚一声,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许多人朝那人看去,是的呢,在这御膳房里,有什么是甜美没看过,没吃过的,虽说是给明面上不可能吃得到,但是,私底下又有谁知道呢。想来也是,这御膳房里的厨师,都是全国最出色的厨师,对于做菜就像是练武的人一样,怀着切磋的想法,谁都不会看成是吃的东西,无非就是作品而已。
不一会,四菜一汤就已经做好了,看着那些菜,虽说是很好看,但是吃起来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才来到,大家对于他的功底是怎么样的都还不了解,是以,对于他的菜,大都不看好。
况且,皇上那次吃饭不是几十个菜的?那不能多也不能少,那都是有定例的,瞧这人,好像就打算只准备这几个菜而已,看等下皇上怎么惩罚他。当下,许多人心里便生出了幸灾乐祸的心里,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戏谑的看着。
终是有人不忍心他这样,出声提醒:“顾公子,这——恐怕还不够,皇上的膳食一向都是一汤九菜,这——公子这只四菜一汤,差一半呢,公子还是尽快的做足吧,不然待会皇上怪罪起来,谁也担待不起啊。”
他刚说完,旁边的人一扯那人的袖子,眼睛快速的扫了他一眼,要他不要多嘴。
这样啊,可是这样一来吃得完吗?瑾澜疑惑,但是也不辩驳,也不打算再做些什么,这四菜一汤一个人都吃不完了,还做那么多做什么?纯属浪费。
瑾澜很纠结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如果她没记错,这人是主管皇帝膳食几人中的柳师傅,看他一脸的着急,眼睛里的关心不像是作假的,心里微微感动。
知道他是好心,对着他笑笑,摇摇头,道:“没事,皇上既然说让我自己安排,便不会怪罪于我,大不了等会我皇上怪罪我自己一人承担。”
那人见说不动瑾澜,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做声,心中暗暗祈祷待会皇帝不要怪罪到他们的头上来。
传膳太监张公公早已经等在一旁,见瑾澜已经做好,便招呼着宫婢来端,只是,当他见到只这几个菜的时候,眉头不免跳了跳,不解的看向瑾澜,眼里尽是探寻:“顾公子,这——怕是不妥吧。”
瑾澜微微一笑,道:“公公尽管传膳就是,有什么顾瑾担待着就是。”
小太监一想也是,左右不会出什么大错,既然是皇上要他安排的,自是不会怪罪于他的,罢了,做好自己的事便是,想着,便招呼着人往大殿去:“赶紧的,还愣着做什么!”
于是,众人开始有序的分工合作,端了菜往外走去。
瑾澜吁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吃饭了,她自早上起来还粒米未沾,这时正饿得慌,正想朝房间方向走去,却见刚刚的张公公一直在外间等自己,不禁一愣。
见到她,便躬身道:“公子,皇上吩咐你一起随侍。”
瑾澜心里哀嚎,摸摸饿瘪了的肚子,这时传召,等会都过是膳食时间了,自己又没一个认识的,哪个还会给她留饭啊,看来只得饿着了。可是面上却也不敢做声,这在其他人看来是天大的荣耀,可是在瑾澜来说,只是折磨,因为错过了饭点。唉——多想无益,还是走吧。于是不情不愿的回道:“如此,烦请公公带路。”
一路分花拂柳,来到御膳房的时候,瑾澜已经快走不动了,此时的她,两眼无神,全身软绵绵的,只想着摊在椅子上坐下。只见那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低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是自建立走了进来,没人看见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进来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想着君心难测,自己还是小心些的好。虽不情愿,身子却还得做出恭敬的样子跪在皇帝面前:“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帝自奏折里抬起头来,看了地下的人一眼,那纤细的身影,诚惶诚恐的跪在下面,眼中的神色却是与面上的恭敬截然相反,心思一动,心里那一整天莫名涌动的情绪瞬间就得到了安抚,扬起笑容道:“起吧,没人的时候不用这么的拘谨。”
瑾澜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皇帝,大气不敢出:“草民不敢。”
皇帝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挥挥手道:“无妨,叫你怎么做怎么做。身体怎么样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多谢皇上关心,草民已经无碍。”抹抹汗,瑾澜回道。
皇帝自御案后站了起来,来到瑾澜面前:“怎么还跪着?可是不满朕的安排?”
一听此话,瑾澜顿时紧张,霍然站了起来:“不。不是,草民不敢。”
皇帝未料到她突然这样站了起来,又离得瑾澜太近,一时措手不及,恰瑾澜站起来的时候也没去注意,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瞬间擦过皇帝的下颚,两人皆是一愣,瞬间僵在了那里。
瑾澜的脑袋轰的一声,脸上迅速爬满红晕,血直往头上冲,恼怒糊成浆糊,愣愣的看着皇帝,眼光闪烁,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迅速的低下了头去,盯着地面看,好似能看出一个洞来般。
皇帝不自觉的摸着被酒楼擦过的地方,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开心而又紧张。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那年牵着她的手般让人开心,兴奋中带着满足,不,不满足,那样的感觉一闪而过,怎么能满足呢。君燕鸿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想着,要是多停留一下,只要一下下,那就好了。
虽是这样,但是他是何等角色,很快的就恢复了过来,干咳一声,自走过去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抬头看还不自知的瑾澜一眼:“过来坐下吧。”
瑾澜猛然抬头,不明白皇帝的心思,疑惑的看着他,脑袋还一时转不过弯来,愣愣的看着他,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君燕鸿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听不懂朕说的什么?还是不屑于朕坐在一起?”
瑾澜猛然摇头,眼里的疑惑依然存在:“皇、皇上是说要我一起吃饭?”
瑾澜顿然睁大眼睛,心里闪过多种死法,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连说了几个不字:“不、不、不,草民不敢,皇上乃真龙天子,草民不过一介百姓,哪敢这样唐突,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眼睛里的光冷了下来,看着瑾澜恨不得狠狠的打一顿:“你是不是想多了?朕只是想要像平常人家那样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难道这样也不行?”
行,太行了,可是这也轮不到我来啊,瑾澜心里哀嚎,正想找借口推脱,哪知君燕鸿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行了,坐下吧,不过是吃顿饭,用不着战战兢兢的,难道朕连整个权利也没有吗?”
瑾澜叫苦连天,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期,心里想着明天一早估计就可以在这皇宫的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发现她的尸体。
皇帝见她迟迟不动,已经不虞,眼里的光冷了下来,盯着瑾澜看:“朕这地板是汉白玉做成的,再盯也不会盯出一个洞来。”
瑾澜闻言,噗嗤一笑,却也不再紧张,管它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轻松多了,可是还是不敢太放肆,目光在皇帝的对面穿梭,想找个位子坐下来。可是找来找去,也只见皇帝身边有一个位子,这下,瑾澜又开始紧张起来,看皇帝的脸色已经开始发臭,咽了口口水,走进边上,弯腰拉着凳子,想要离皇帝远一些,奈何没那个胆量,只得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
皇帝见此,嘴角微微翘起,旁边的宫婢正想上前来为他布菜,哪知皇帝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倒是拿起筷子,伸出手去夹起一筷子菜往家里碗里放:“多吃点,看你瘦的。”
盯着碗里不时出现的肉和青菜,瑾澜大气不敢出。觉得身上像插了根刺般不自在,心里已经肯定自己会死的很惨,抬头看君燕鸿的神色,眼光哀求着。
奈何皇帝恍如未见般只顾着帮她夹菜,见她望来,神色惶恐,面上一红,咳嗽一声:“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瑾澜低下头,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煎熬的时刻,拿起筷子开始扒饭,一顿饭吃得心惊胆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