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间不知几时走到的河边,岸边停着一艘船,不大,却是精致美观,船仓里灯火通明。
徐徐夜风吹来,打了个激灵灵的颤,虽说只是早秋,可这夜风也是不饶人,望了眼越来越远的岸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有点发蒙。
云墨自顾自的坐在桌子边,桌上已经备满了酒菜,却不见其他人,瑾澜傻站着,有点无所适从,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还不过来坐下,不饿么?”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刚刚那个一直温馨照顾着他的人不存在般,瑾澜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云墨叹气,就连这发呆都是像极了她,无奈的起身,拉着他走过去,拉开凳子,按着他肩膀坐下去,添了碗汤放在他面前。
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汤碗,却不知做何反应,难道他知道了?或者只是移情作用?怕是后者居多,心下不禁一酸,如果他人出来,又为何不做声?认不出来的话,那就是对着另外一个好,这一想,心里的酸涩泛滥,还真是矛盾体。
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看着碗里时不时多出来的菜,却是胃口全无,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
见她不吃,轻声问道:“难道是菜不合胃口,怎么就吃了这么点?”
“不是的,很好吃,只是我不饿。”勉强的笑了笑,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答道。
见她意兴阑珊的,云墨也一时也是默默的喝着酒,气氛沉默。
盯着那酒杯出神,曾几何时,他也开始了喝酒?不是应该春风得意的么?怎么这会愁眉苦脸的?端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杯:“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我陪你喝,来,先干为敬!”
烧喉的烈酒流进空空如也的胃,烫的人胃里暖融融的,却温暖不了她的心,满怀酸涩,喝毕便执起酒壶给他也斟满一杯……
云墨的眼眸中藏着深不见底的墨池,如一汪深潭,叫人不忍直视,饮了瑾澜斟得酒,眼中那墨池便微微一荡,泛起一圈圈涟漪,让人看不分明。
酒真是个好东西,能把人平常不敢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你可对她有一丝的真情实意?”
此时的她只想知道这一直存在与心间的问题,。
云墨听完,神色一愣,不明白他指谁,见他一脸的期待,皱着眉道:“什么?”
瑾澜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可喜欢过她?可曾把她放在心里过?哪怕是——一丝丝的情意?”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想了想,他所指的莫非是?是了,第一次在酒楼遇到他时好像凝碧也在,想着他定是误会了:“我一向把她当成妹妹来待,你莫多想。”
她的直觉告诉她,答案不是很乐观的,可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好让自己心中唯有的一点企盼能熄灭,然后过属于她自己的日子,再不用每天牵肠挂肚的虐心虐肺。
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再也拾不起来,喉间苦涩,早该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
端起酒往嘴里倒,明明是很好喝的琼浆玉液,此时却觉得是这世间最苦涩的东西,难以下咽,呵呵,几时连酒量也大了,果然,什么都是要经过锤炼的。看她此时还能笑颜如花的跟他说话,换成以前,早就开始发飙———人啊,果然是善变的。
许是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酒量本就小的她此时看起来显得多了些许的妩媚。前一刻还觉得酒是穿肠的毒药,是惹祸的根苗,现下却觉着酒是世间难得的好物,因为酒后的朦胧视觉,眼里的云墨开始变得和善,如今的云墨,看上去好似没那么清冷。
“不许再喝酒了,不会喝还逞强。”
云墨抢下他手里的酒杯,蹙眉看着他,酡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眼带着些许的醉人撒娇,撩人的姿态,引诱着人的犯罪欲。
喉咙滑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脸色不自然的扭头看向别处———这是怎么了?他不该也不能对他有这样的感觉啊!!
此时的凤尾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案上,再好的器物如果没有用心爱惜,也会蒙尘。一如心里的某个地方,再小心擦拭,时日久远,还是会蒙上一层灰尘。
起身,走了过去,坐在琴案边,手指拨动琴弦,熟悉的曲调流泻出来,细腻的琴声唤起人的回忆,悲伤的曲调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流泻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微澜。
但是这悲伤的曲调怎么这么的熟悉?
哦,想起来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弹的曲子,缠缠绵绵带着点空寂与孤单,何时,你也喜欢这样的曲调了?不是说过这样的曲子太过悲伤凄凉么,怎么这会儿自己倒是弹了起来?
徒然惹人伤悲而已。
踉踉跄跄的走到甲板上,不想继续沉浸在那无望的往事里,她怕她再不出来,就会又掉进那无边的万丈深渊里出不来。
仰起满是泪水的脸,今日怎么这么的容易感伤?都怪这月亮太明亮,照的人心慌慌。
风起,浑身发冷,颤抖的双唇半开半阖,欲语还休。
“你在这傻想什么?外头风大,小心着凉,进去吧。”
云墨的呼吸轻浅,风里夹杂着醉人的话语飘过来,如春风般拂过她的耳际。
有些事情自己琢磨难免费劲,瑾澜抬起双眸迷茫地望着云墨,语带哽咽:“为何老天如此的捉弄人,明明是有缘无分的两个人,为何还一再的纠缠?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前世五百次的相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识。前世五百次的相识,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知。前世五百次的相知,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爱那么,我要用多少次回眸才能真正住进你的心中?”
云墨一愣,眼眸深深,不再看她,望向天际的深邃,一声叹息随风飘散在空气里:“这世间,又有多少的良缘美眷是如人意的?你莫要再执着了。”似是对着瑾澜说的,似是对着自己说的,低低呢喃。
“执着么?呵呵,我也不想要这样,可是,”笑中带泪,指指心房,声音里透出蚀骨的绝望:“这里,它说忘不了,就算是现在它已经碎成了一片片,再也缝补不起来,它还是说忘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云墨,看他如此的痛苦,心里也随之一紧,如墨的星眸在月色的映衬下明显柔和了几分,低低叹了一声,过来扶着她,作势要走:“看你身子冷得跟冰棍一样,回去暖暖吧。”
醉眼迷蒙神志不清时,脑袋里满是浆糊,许是月光太明亮,许是缓缓上来的的酒劲作怪,反正瑾澜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悯疼惜与挣扎,不知哪来的勇气,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贴了过去,抬起头堵住他的嘴,唇间覆上的瞬间,便如那决了的堤的坝,理智消失,所幸存的一腔隐忍渴望全部要倾泻而出一一一
彷如那沙漠中的火烈鸟,想要天与地一起毁灭,永世沉沦在这感官世界里!
便如那天雷勾动地火,干柴与烈火般想要燃尽这世间的一切!
船舱里,云墨轻轻地把熟睡的人儿放在榻上,坐在榻边,看着眉毛微蹙的人儿,伸出的手轻轻颤了颤,缓缓的触碰着那醉红的脸,抚平那皱着的眉头,划过那高挺的鼻子,来到嫣红的嘴唇上,轻轻的触碰着,心中挣扎,却又受不住这折磨,慢慢的低下头,着迷地吻着。
若说开始还是不由自主,那后面的,就只是心底里最真实的声音,那里面有一只小野兽,一直在叫嚣着,云墨是费了多大的毅力才抽开身的,他自己不知道,只是知道,心里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谴责着:你怎么可以背叛她?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还是一个男人?你对的得起她吗?对得起吗?!!!
失魂落魄的跌倒在船板上,云墨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