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澜爬起来,扑到门边猛拍:“大夫,求求你了,求你去看看吧。”
屋里暗了下来,四周阴寂,空洞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透着凄凉无助,回应她的,只有呜呜的夜风。似是应景般,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电闪雷鸣中,铺天盖地的雨倾盆而下。
小四左等右等,没见到瑾澜的身影,绕着圈走来走去,不时朝门口望去。兰草也是惶惑不安,看看天色,想了想开口道:“四哥,你去看看吧,她一个女孩子,我实在不放心,这夜黑风高的,眼看着像是要下雨了,这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啊。”
小四想了想,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会快去快回。”
一路找过来,就见瑾澜趴在地上,看到如此境况,大概猜到了什么,默默扶起瑾澜道:“走吧,到别处看看。”
一夜奔波。
日头渐渐爬高,万里无云,暖阳高照,在这六月的早晨,瑾澜却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冷。
两眼无神,双手拥紧身体,挨着墙角,缓缓蹲下,望着满街人来人往,眼泪无声滑落。
小四挨着瑾澜坐下,一夜奔走,衣服干了又湿,黏黏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伸出手想要抚去她的脆弱,却又不敢太过唐突,只得颓然放下。
难道,没有退路了吗?手抚上脖子,脸色痛苦,眼睛溢满哀伤,望向虚空:老天,你非得把我逼至绝境?难道就不能给我留条活路?能够重货一世,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又或者,让我重新活一遭就是想让我再一次的经历那样的事情?你何其残忍!!!
许久,许久。。。。。。。
转过头,在小四耳边小声交代,小四满脸不可思议,瑾澜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此时也无暇解释,只交代他小心行事。
一路往巷子里去,小四熟门熟路,扯着瑾澜躲在墙角边,墙里,竹竿上晾晒着几件半旧不新的衣服,小四最后一次望向瑾澜:确定真要这么做?
瑾澜重重点头!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小四快速跑进院中,手脚利索地卷过衣服,想了想,轻手轻脚摸到厨屋里,扒拉着灶膛里的东西,捡了几个,刚出门口,冷不丁传来一声呵斥:“啊,有贼啊!快来人啊。。。。。。”小四不知在那窜了出来,拉起瑾澜就跑,后头传来一阵阵的抓贼声,吓得两人越发跑得的飞快。
拐进一个窄巷子,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条河流,小四把衣服往瑾澜怀里一塞:“诺,我在那边看着。”
三下两下套好衣服,对着河水把头发打散了重新整理,对照着河水,拿出刚刚在灶膛里扒拉到的东西,把眉毛加粗了点,想了想,在右眼下轻轻点了点,用手轻轻的揉一揉,至于其他地方,到是不画比画还好些---------面黄肌瘦的,想必也不会去深究,对着河面照了照,满意地起身,走到小四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走吧。”
小四一回头,对上瑾澜,一时不擦“啊~~~~~~”
“你突然间这摸样。。。。。。小四跟在瑾澜后面,小声的嘀咕:”突然一张脸就这么的。。。。是谁都会反应不过来。。。。。。。”前一刻还是那张小巧可爱的脸蛋,后一刻就出现了那么大的差异,是谁都会反应大。
“。。。。。。”
瑾澜默默的听着小四在那暗自嘀咕,想起刚刚那夸张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笑又好气,一瞪眼:“快走吧,叶秋还在庙里等着呢。”
一想到叶秋,心情瞬间又低落起来,面色凝重,不再说话,朝着祥运钱庄大步走去。
仰头望着牌匾,瑾澜眼睛涩涩的,一时怔怔出神。
回头过去,赵四对她微微点头,收起情绪,就义般走了进去。
伙计年约四十,坐在柜台里面,剜了瑾澜一眼,见她身上的衣裳,冷哼了一声,埋头做事。
“你们掌柜的呢?叫他出来。”经过这几天的人情冷暖,对于这人的鄙夷不屑,已能处变不惊,心里暗衬:怎么慕白家的都是这种货色?
那人上上下下看了瑾澜一眼,眼露不屑:“就你?”
“叫你们掌柜出来。”瑾澜眼神锐利,面色冷凝,使得坐在柜台后的那人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轻蔑地盯着瑾澜:“我们掌柜不在,你快走吧,料你也是没钱存的,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瑾澜怒极,脸上越发阴冷,双眸如利箭般射了过去。
“叫你们掌柜出来。”瑾澜一字一句,声音缓慢,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不怒而威。
那人稍微有些气短,转而一想,一介弱女子,有什么好怕的:“来人啊。”
瑾澜阴着脸,盯得那人脊背一寒。
呼啦啦跑出来四五个人,手拿棍子,三十岁左右,样子也算斯文。
“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赶出去。”柜台后的人一说完,几个人就一拥而上围住了瑾澜:“这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敢到这来撒野,活腻歪了不是?”
气氛冷凝,眼看着就要挨打,瑾澜面色如常,心里却叫苦连天,这若要是真打,就她这付营养不良的小身板,怕还不够挨两下。
“怎么了这是?”低沉的男音响起,脑袋里的神经一扯,瑾澜缓缓转头,一抹高挑的欣长身影,倚在门边,邪魅的桃花眼斜睨着,带丝玩世不恭,眼睛似笑非笑,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慕白打量着瑾澜,身形小巧,脸带蜡色,一身粗布麻衣,怎么看都不是个胆大的人。
静静地望着渐渐走近的慕白,瑾澜胸中热流涌动,眼眶发热,双拳紧紧握住,拼命抑制住叫人的冲动。
这是大哥的挚友,也是她在这世间最好的朋友是除了家人,最疼她的人,就是那人,想必也没他这般疼她。
轻轻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敛去满腹心事,换上满脸谦卑:“您是掌柜吧?”
慕白颌首,瑾澜从怀中拿出青魂:“奴婢奉我家主人命前来取钱。”
慕白接过,眼睛一缩,盯着瑾澜,满脸阴鸷:“这玉佩你怎么得来的?”
“主子的事情,奴婢并不清楚,只交代奴婢遵照嘱咐,莫不是掌柜的要食言?”
“小丫头,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嗯?”慕白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颚,声音冰冷,眸子嗜血。
瑾澜楞楞地,感觉到浓浓的杀意,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几时。。。。。那亲切的面容也会变得如此的嗜血?
“两千两,换成全国都可通兑的银票。”这样的慕白是她不曾见过的,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瑾澜打了个寒颤,只想拿到银子好快点离开。
慕白直直盯着面前的小丫头,眸子幽深,目光森冷。心思深沉,直看得瑾澜头皮发麻。
许久。。。。。。。“苏越,照她说的做。”
吁了一口气,吊着的心慢慢归位。。。。。。。还以为他看出什么了。
苏越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眶突大:两千两银子,就凭着一个玉佩?揣揣地道:“可是公子。。。。。。?”
慕白一个眼神横过去:“嗯?”
苏越一接到哪阴唳的眼神,立刻缩了一下脖子,大气也不敢喘,迅速跑进柜台里面,挪开柜子,推开暗门,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檀木箱子,打开,清点了一下,拿出其中的一半,恭敬地递到瑾澜面前。
瑾澜看了看,又递了回去:“我说了,要全国通兑的,外加五百两碎银。”
“这。。。。”苏越看了看自己公子,见他没什么表示,低头接过,迅速换了一叠,又在柜台里拿了些碎银,放进身上掏出来的钱袋,一并交给瑾澜。
瑾澜接过,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玉佩,转身往外走去。
跨出门槛,回头幽幽地看了看,撞上慕白若有所思的目光,苦涩地笑了笑,扭过头,快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