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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反败为胜

黄昏。残阳如血。

钢琴声时断时续,唯美动听的旋律转为凄然悲怆,让人联想到断翼的蝴蝶、搁浅的木船和被风沙掩埋的白骨,忧郁和伤痛就那么纤毫毕现地呈现出来,以音乐的形式缓缓流淌,像沉默的鲜血和无声的眼泪。杰森的手指在渗血,他断断续续地弹奏着,并没有想休息的意思。

雨熙担忧地望着他,并不想多加打扰,她知道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丧妻之痛、对女儿的思念以及他向其他进化人郑重的许诺,像大山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再次回到囚禁了自己数年的监狱,不过是想摸一摸钢琴。

钢琴声停下来的时候,黑白键上已是血迹斑斑。杰森望着窗外西沉的落日,蓝色的眸子里风云涌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曾经是个杀手,钢琴就是最好的杀人武器。”杰森说。

“战争是他们挑起的,你杀人是为了自卫和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雨熙不喜欢他那样评价自己。

“卡尔上校希望我成为杀人狂魔,赠我钢琴,然后折磨我,让我彻底迷失。”杰森看着自己指尖的鲜血,“他达到目的了,我已经丧失了自我。明天我就会带着三百多名进化人血洗地狱之岛,不惜一切代价复仇。”

翌日的阳光洒向钢琴,杰森清洗了双手,将所有的进化人聚集到监狱外面。出于小心,杰森让吉米和大卫留下来负责看守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依然没有洗清作为卡尔上校的嫌疑。杰森每一次深度进化,皮肤都会渗血,他的强大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他不希望雨熙参与战争,雨熙却执意要跟随左右,即便不能以一当十,她也不是全无用处,她是个不错的护士,可以帮战士们消毒和包扎伤口。

“无论怎样,答应我,不要伤害自己。”雨熙自从知道杰森的进化会伤及自身,心里一直不安。

“生与死、荣与辱、成与败,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为自己和大家讨回公道。”杰森说完把勇士们带到了地下隧道,这是他们秘密集会的地方,卡尔上校的摄像镜头和窃听器已经覆盖了整个陆地和附近的海域,但还没延伸到地下。

杰森吩咐有透视眼的勇士破坏卡尔上校的监控系统,并寻找军队武器库;命令骁勇善战的士兵大举进攻黑鹰集团的军队,最后跟大家商议切断卡尔上校通讯设备、阻止援军到来的计划。

三百名士兵在杰森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出发了,据杰森估计驻扎在地狱之岛的士兵足有一万人,但他们仍有机会将其全部歼灭。抬着钢琴的士兵走在最前排,这架乐器所起的作用毫不逊色于任何先进武器。

雨熙从未想过钢琴除了可以怡情外,还可以杀人。她真的没有勇气直视坐在钢琴前优雅杀人的杰森。他有杀人的充分理由,可是她怕他陶醉在那样的快感里不能自拔,毕竟他一直隐忍不发、被动受辱,若是他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整个世界都会为此震惊。进化人的潜力将会被永久载入史册,但是是以杀手的名义。

拥有透视能力的士兵们一路破坏着隐匿的摄像镜头,不管它们是伪装成青草、树木还是泥土,都被一一识破。如果杰森没猜错的话,卡尔上校的武器库必是隐藏在大洋底部,里面的枪支弹药全部防水、耐腐蚀。辽阔的海上,视力极佳的士兵一眼便可看穿海底,他们水性极好,泳技过人,没过多久就排查完了一片海域。可是大海无疆,用这种方法寻找武器库太耗费时间了。杰森想到了玛格丽特,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地狱之岛,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卡尔上校。于是他隔空跟吉米对话,希望他能让玛格丽特说出武器库的精确位置。

“玛格丽特,你可以不在乎我,但吉米跟卡尔上校签订了生死契约,他会成为小岛祭品的,如果我们打败了卡尔上校,契约就丧失效力了。”大卫摇着玛格丽特的肩劝说道。

“没用的,就算你们战胜了卡尔上校也战胜不了黑鹰集团,我只有跟黑鹰集团站在一起才能挽救吉米。卡尔上校答应过我,只要我誓死效忠,他会免吉米一死。”玛格丽特依然对卡尔上校抱有很大期望。

“玛格丽特,看着我——”吉米逼视着妹妹的眼睛,“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为虎作伥。看着你沦为卡尔上校的爪牙,我真的比死还难过。”

“吉米。”玛格丽特小声唤着哥哥的名字,她没有想过自己的沉沦会给亲人带来这样大的痛苦。一直以来她用邪恶做外衣掩饰自己的孤独脆弱,其实她是在乎哥哥的,看清她的邪恶面目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咒骂她,唯有哥哥为她感到难过,丝毫不恨她,只是难过而已。她内心的防线瞬间崩塌了,只要吉米不放弃她,她愿意做任何事。

杰森再次隔空与吉米交流的时候,吉米透露卡尔上校的武器库隐匿在海底,其开关在沙滩上,有两只人造秃鹫在那里守候。杰森带领士兵找到了人造秃鹫,它们和天然的鸟类一模一样,时而在沙滩上栖息时而在高空飞翔。若不是有透视眼的士兵看穿了它们身体里面的管线,真的很难辨出它们就是人造秃鹫。它们被击落后开始慌张地报警,眼睛像信号灯似的忽而红色忽而绿色,口里尖叫着:“有人闯入!有人闯入!”

士兵们在附近的沙地上发现了一个圆盘形的金属开关。杰森用力旋转了一圈,远处的海域上升起了微型城堡一样的建筑,下面以可伸缩的防水钢架为支撑。十名士兵游过去砸碎了武器库的大门,取出了全部的枪支弹药。

黑鹰集团的军队闻风而至,两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虽然双方各有死伤,但黑鹰集团的隐形军着实让杰森的士兵吃不消,他们时常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状态的时候,杰森放弃了指挥,而是淡定地坐在钢琴旁,悠然地弹起琴来。音乐时而像和风细雨般舒缓,时而像暴风骤雨一般急躁,黑鹰集团的士兵纷纷捂住耳朵,倒地不起,鼻孔鲜血横流,眼角也在不住地渗血。可悲的凡人,脆弱到无福消受一曲美妙的钢琴乐。雨熙没有任何反应,她不是普通的凡人,杰森一直都知道的。她懂音乐,并不会被音乐所伤,这绝不会是巧合。

音乐。鲜血。杀戮。杰森修长的手指在优雅的黑白键间灵活地跳动,每一个音符都有可能成为索命的利器。敌军之中已有上百人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跳海,不少人被震得眼睛暴突,吐血而亡。杰森的手指也在流血,钢琴键染上了一抹血色,他强忍着,继续断断续续地弹奏,他要等到卡尔上校出现,他要等到黑鹰集团的首脑现身,他要击败他们,解放受奴役的进化人,救出自己的女儿。

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你自己。杰森想起了雨熙的话,但是他不能承诺她什么,即便是伤及自身,他也要摧毁黑鹰集团的魔窟。音乐由低沉转为高扬,敌军中数千人抓破了脸,还有很多人咬烂了自己的手指。杰森的十指已经被血染成鲜红,在阳光下尤其刺眼。如果继续弹奏下去,他自己也会有危险。雨熙按住了琴键,大声让他住手,她的眼泪纷飞在风里,像夏日的细雨。

杰森已经无力坚持下去了,他的双手痛得像要断掉了。士兵们盗取的武器派上了用场。战火、硝烟、子弹,两军重新陷入厮杀。黑鹰集团之中幸存下来的强者与进化人军队展开了生死之战。部分隐形军又开始偷袭进化人。杰森指导进化人摒弃一切杂音,用心倾听凡人心跳的声音,然后朝那个方向开枪。由于凡人心跳声比进化人更快,所以很好辨识。进化人军队依据这种方法消灭了大部分的隐形军队。战斗进行一小时之后,黑鹰集团军队全军覆没,沙滩尸横遍野,白色的细沙被染成了血红色。

进化人大获全胜,可是杰森并不想庆祝一番。被压迫了那么久,进化人终于扬眉吐气,然而为什么他的心情会如此沉重?以暴制暴实属无奈之举,以血还血并非他想要的结果。这些死去的凡人不可能仅仅是炮灰,他们数量之众,足以震惊卡尔上校和黑鹰集团的幕后首脑。接下来只要他们能成功破坏地狱之岛的通讯设备,整个地狱之岛就是他们的了。没有援军,卡尔上校就算再神通广大,也变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将领,想要擒获他也会变得轻而易举。

杰森凝视着自己滴血的手掌,恨不得将其清洗一万次,然而他能洗净的是自己的鲜血,沾染的凡人的鲜血是永远也不可能洗净了。雨熙看着他一次次疯狂洗手,心痛不已。

“听着,你当时没有选择,你不是恶魔,一直都不是。”雨熙真怕他会彻底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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