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坐在书桌后面,一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然后盯着赵扬说:“云飞,你等待多年的机会来了!”
赵扬闻言,浑身一颤,眼睛里火光闪闪,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要动英王了?”
梁王点点头,紧接着说:“可不容易啊,自从你父亲死后,他趁乱把永州的官员都换了,这些年经营下来,永州的官场可以说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们一直想安插人手都没有成功,好不容易插进去的都在不疼不痒的位置上,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次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对你们来说很危险。”说到这儿,梁王就停下了,看着赵扬不说话。赵扬攥紧了拳头,斩钉截铁地说:“王爷,请您吩咐吧,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十二年了,不管有多危险,我也要去试一试!”梁王一点头,又转过头看着柳叶,柳叶一笑,“王爷放心,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别嫌我添乱就行。”
梁王这才接着往下说:“英王贼心不死,私下里小动作频频,看来不是个安份的,而且一直暗地里招揽人才为他所用,但也极为小心,所招揽的人身份背景都必须与朝中没有瓜葛,多为家世清白的书香寒门,所以我们安插人手才那么费劲,最近我们的人成功接触到了一个为英王招贤的推举人,得知永州布政使司有一个主簿因为年老即将致仕,他们要在下次大比之时,从天下举子中延揽有才之人来补缺,明白了吗?”
赵扬点点头,“您是想让我借机打入永州。”
“没错,永州布政使司的主簿虽然只是五品,上面还有布政使司的一众堂倌和永州布政使,但他能接触到永州的财税收入和钱粮调度,从这些信息中我们也能分析出英王的一些安排,如果你们能顺利得到他们的信任,也能接触到一些核心机密。”梁王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呷了一口,又接着问赵扬:“我前几天让你放的消息送过去了?”
“送回去了,我已经通知赵家,我要娶侍候的丫头为正房夫人,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不回去了,而且也已经安排人在冀州城里嚷嚷开了。”
“好,事情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英王这些年招揽的人才学大都可以,但身上也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不太受朝廷重视,一来读书人本就注重正统,肯跟他们走的不多,再者英王认为人只要有缺点,就好控制,所以我们安排让柳叶以丫头的身份居正房,一个表示你重情义,另一个则说明你不羁礼教,也算是有缺点、弱点,他们才会接触你,但是这样就把柳叶作为你最在乎的人摆在明面上了,将来若有危险,她首当其冲。”
柳叶抬头看着梁王,“危险我不怕,但我想听听全盘的安排,您说得我有些糊涂。”
“好。”梁王爽快地把计划和盘托出,“按计划是这样的,赵扬要以冀州秀才的身份参加明年的秋天的乡试,然后以冀州举人的身份参加后年在中都的春闱大比,皇上应该点他为状元,但因他娶妻不合礼数被弹劾而降为探花,引英王来招揽他去永州做主簿,你们就以夫妻身份打进永州,之后的事就靠你们自己努力了,最起码我们要摸清永州的家底有多厚!”
柳叶想了想,问道:“探花做一个五品主簿正常吗?”
“从品级上说没问题,就算是状元也是先进翰林院做个五品待诏,外放一般就是七品县令。”
“您就那么肯定,如果赵扬从状元变成探花,英王就会招揽他?而且一定能做那个主簿吗?”
“英王的那个推举人身边我们插了人,撺掇他推荐赵扬没问题,只要英王没查出赵扬在冀州的身份有什么疑点,就应该会拉拢,这几年他们拉拢人是越来越费劲了,只要先进了永州就成功了一半,至于主簿的位置,我也只能说尽力吧。”
柳叶明白了梁王这些日子给她安排的学习内容有什么意义了,她的下一个任务是以五品宜人的身份陪赵扬去永州,与其他同僚的夫人之间的交际是必须的,不仅不能给赵扬添乱,而且还要尽可能的打开信息渠道,她最倚重的弓箭是不能出现的,在未来的几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必须扮演好一个普通内宅夫人的角色,如果说刚刚经历的突围战是摆在明面上的血战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才是硬仗,是杀人不见血的暗战,不见声息却更残酷。
赵扬见柳叶也已经通晓了全盘的安排,便问梁王:“王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冀州?”
“现在不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宁州呢!我打算安排你们过了年再回去,一来让柳叶多学一点儿东西,二来是在冀州府把事情炒得更热,现在火烧得旺一点,将来才不至于做出夹生饭。柳叶,你以前跟着赵扬时称自己姓林,那这次对外你就是林氏,如果你以五品宜人的身份去永州,那就必须准备丫环和家人,你有什么要求吗?”
柳叶想了想,“丫环年纪不用太大,现在八、九岁就行,到时正好用,还不招眼,要带去那种复杂环境,人本性得老实,但做事得机灵,最重要的是忠心,而且必须在王爷手里有人质。”
梁王赞赏地看着柳叶,“小丫头,你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丫环和家人的事,我会同王妃商量,一定能符合你的要求。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办!”
赵扬和柳叶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梁王,“什么事?”
梁王一笑,“好事,成亲!”
“啊?!”两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都在永州呢,根本就没想过这事。
“这有什么吃惊的?赵扬岁数也不小了,该办了,再说柳叶一直是通房丫头的身份,不能还是处子之身去永州吧,这可是能看出来的!再说,你们回了冀州我和王妃就没机会见到你们了,趁现在办了吧,我们还能给你们主持,放心吧,王妃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就这么定了!”梁王也不管两个人都还处于石化状态,就拍板定案了。赵扬和柳叶被这个消息震得脑袋跟糨糊似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小院,回过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套红色的吉服,还有凤冠霞帔和龙凤喜烛,赵扬喃喃地说着:“这也太快了!”柳叶更是傻傻的,连话都不会说了。这时,管伯一脸喜气的走进来,冲着他们俩道喜:“两位,恭喜恭喜啊!怎么还楞着呢,王爷那边都催了,快换衣服吧,陈妈妈快帮小叶姑娘上妆,新娘子哪有素面的?!”柳叶就像木偶一样被陈妈妈拉走了,一会儿妆化好了,也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头上顶着大红金绣鸳鸯戏水的喜帕,跟赵扬又并肩站在了梁王和王妃面前,简单的三拜九叩,就算礼成了。
柳叶坐在炕上,头上蒙着红盖头,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这是真的吗?这时,她听见门开合的声音,一个人带着一股寒气站在她面前,心里一阵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着嫁衣的裙摆,不停来回地在手里绞着,突然,眼前一亮,她悄悄抬头一看,赵扬手里拿着一根秤杆挑着她的盖头,一脸傻笑地看着她,“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看媳妇呗,跟做梦似的!”赵扬帮柳叶摘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又从桌子上端起了两杯酒,“来,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两个人手臂交缠将杯中的甜酒一饮而尽,赵扬把柳叶搂在怀里舍不得放开,“叶子,其实三年前,我就偷偷想过,但我真的没想的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了!”
“是吗?不是你和王爷串通好了的?”
“当然不是了,我也是和你一起知道的,我冤枉!”
……
屋子里暖暖的,红红的烛光映得一切都是红的,一对人儿依偎着私语,夜深了,人未静,窗外的月亮偷偷看着,也害羞了,扯了一片云彩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