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而赵扬的手居然还在忙着脱她的衣服,柳叶使劲拽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你喝多了吧!你要干什么?”只听赵扬也用低低的声音回答:“别担心,我只是要演一场戏。”柳叶听他的声音并不像是一个醉汉就松了手,赵扬也只是脱了她的外衣扔到床下去,并没有更过分的动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赵扬用脚顶着墙,不停的晃了一阵床板才踏实躺下,屋子里静静的,一会儿才听到窗边有些微微的响动,然后又安静下来了。
赵扬轻轻吐了口气,“走了。”
“怎么想起来整这么一出?”
“今天晚上吃饭时,一个老学究听说我还带着个丫鬟,就笑得跟猫似的,拍着我的肩膀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才想出来的,你都在床边靠了两宿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休息,而且这样我对你好一点儿、纵容一点儿,看起来也比较正常。”
“这两天夜里都有人盯着我们吗?”
“头一天有,昨天没有。”赵扬见柳叶有些沉默,以为自己的行为孟浪惹了她不高兴,忙着道歉,“对不起,事先没有跟你商量,我真的没有轻薄你之心!”
“没事,戏演得真,我们才好脱身,再说了,自从我跟你离开家,我的命运就跟你连在一起了。”柳叶倒是比较平静,她只是想着有人监视这件事,上辈子在开放的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还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寻死觅活,再说跟着赵扬离开小山村的时候,她就知道以后的生活跟正常的女子不一样了,恐怕会多有牺牲,但那是她所渴望的自由的代价,而且付出了代价也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她只是一搏而已,柳叶收了思绪轻轻问道:“客栈里是什么情况清楚了吗?”
“嗯,像咱们这样被留在这个客栈里的大概有十几个,有单身的、有结伴的,士农工商干什么的都有,我们应该不是疑点最大的。”
两个人都静静的躺着觉得有些尴尬,赵扬轻轻说了句:“不早了,睡吧。”便翻了个身面壁去了,柳叶也翻了身,两个人背靠背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就都睡去了。第二天一早,柳叶睁开眼睛时赵扬已经醒了,看着他侧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支着头看着她,不由得柳叶面上略略有些发热,赶紧下了床,穿好了衣服,打了热水,再叫赵扬起床。随后的几天两个人过得很是自在,赵扬有时被吴明叫着出门逛逛或是在客栈里跟大家吃吃喝喝,无事时就待在客栈里看看书下下棋,偶尔带着柳叶去镇上大吃大喝,而柳叶更简单,如果不是跟着赵扬出门,就是在屋子里不出去,期间更是把赵扬堵在床上让他把中衣脱下来,她好画样子做衣服,结果被赵扬嘲笑了一番,说刚知道有人是这么做衣服的。
入夜的落霞山静谧而深远,小小青山客栈里也是寂静无声,只有一个角落的小屋里还点着蜡烛,烛火边的方几上摆着棋盘,对弈的人赫然是在镇口盘查的李先生和赵扬隔壁的吴明,而地下立着回话的是那个店小二。
“他们这两日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李先生拈着一颗棋子,不动声色地问小二。
“他们每天就是看书、下棋,有时到镇上去也没什么额外的举动,那个丫头倒也安分,没事时做做针线,而且……”
“而且什么?”
“回先生话,怕您说小的嘴碎,而且那丫头是个通房的。”
“哦。”李先生拿着一颗棋子没有落下,似乎在思考着,“这样说来,他的嫌疑要小一些,毕竟做这种事没有带着通房丫头的道理,但通房丫头也有点儿太小了。”说着把棋子落在棋盘一角,恰好塞死了吴明的一个眼。
吴明似乎有些苦恼棋局,想了想说:“冀州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确实有赵扬这个人,跟他所说的情况也都对上了,我们的人还暗地里找了赵家的管事来看画像,确定是这个人无疑,至于那个丫鬟,管事的说有那么个印象,但记不清了,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入不得管事们的眼。”
“嗯,山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找到了几个草寇,说那天他们抢东西时和咱们的人撞上了,追得是一拨人。”
“他们确定那两个人是一拨的?”
“是,说是很有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长时间的磨合怕是做不到的。”
“是两个什么样的人?能确定男女吗?”没来由的,李先生就想起来客栈里的赵扬和柳叶。
“他们说是两个男的,一个用刀,一个用弓箭。”吴明轻轻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咱们追的那个倒是个用刀的,那个用弓箭的什么样?确定是男的?”
“听他们说,离着一里地远都箭不虚发,人没看清楚,我看见带箭的尸首了,箭当胸而过,透出后背足有二寸,要是那么远的距离,造成这样的伤害,没有一百五十斤以上的硬弓根本做不到,那样的硬弓别说是女人,就是寻常的男人都拉不开,更别说有准头了。”
李先生略一沉吟,转过头对小二说:“明天找个机会,去试试那个小丫头。”
第二天,赵扬被一个同住在客栈的老学究拉去下棋了,柳叶在院子里把自己刚做好的两身中衣都洗了晾好,看着两身衣服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都说是照猫画虎,她觉得自己画得还不错,至少是件衣服的样子。晾完衣服,柳叶打算回屋歇会儿,正琢磨着一会儿干点儿什么,完全没注意有人向她撞过来了,而且是大力撞过来,结果被撞飞了之后又狠狠摔在了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膝盖、手肘都擦伤了。
撞她的正是吴明的那个小厮吴兴,他得了命令来试探柳叶是不是身具武功,习武之人都讲究下盘要稳,所以他撞过来时不仅力道和速度都很大,而且还故意用了个扫堂腿,柳叶就悲剧了,她的箭法虽然出众,常年在山林狩猎动作比较灵活,但她确实没练过什么功夫,一下就飞了,她正在地上晕头转向的时候,小二赶紧跑过来,连声叫着:“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说话间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扶起柳叶的同时急速刺向她的小腹,柳叶的感觉很敏锐,但她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有感觉也没法避开,好在那匕首堪堪停在她的身前,顶在衣服外面停了一下。小二见柳叶确实对他的袭击没什么反应,就收了匕首,转头对吴兴说:“你走路怎么不看人呐!这要是把小姑娘撞坏了怎么办,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大夫!”说完还丢了个眼色,吴兴会意一点头,匆匆跑出去了。
小二刚把柳叶扶到屋里坐下,吴兴就带着大夫进来了,那个大夫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就是一些擦伤和瘀伤,最重的是手臂上的筋络扭到了,他留下了伤药和药酒,让柳叶自己没事用药酒揉揉瘀伤的地方就行了。三个人一出院门就来到了客栈一角的一个小院,李先生和吴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听完了他们的汇报,李先生思索着问:“你们的意思是她不是习武之人?”
“应该不是,在那样的突发情况下她没有掩饰的时间,而且下盘虚浮,被撞了一下居然就飞出去了,而我饱含杀意的一刀她也没有反应,应该不是经过训练的。”
李先生略一思忖又问了那个大夫:“你看她的伤势如何?”
“回先生,伤势是实打实的擦伤和瘀伤,与他们形容的经过可以对的上,而且还有一条手臂扭伤了,确实不像习武之人。”
李先生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回过头来看着吴明,“你觉得呢?”吴明点点头,“应该可以排除了。”
等到下午赵扬回来时,柳叶正坐在榻上擦药酒呢,听完她的叙述,赵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接过柳叶手里的药酒一边帮她揉着淤青,一边慢慢分析着:“应该没什么事了,这只是试探你会不会武,好在你确实没什么底子,也不怕他们试探,估计咱们快能脱身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养养伤吧。”
随后两天赵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守着柳叶,每天帮她擦药酒换伤药,也不出院子,而那个吴明似乎已经对他们没了兴趣,每天早出晚归的跟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喝酒聊天逛大街,到了第三天上午,小二跑来找赵扬说:“李先生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