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扬抱着被子,一脸木木而无辜地站在自己门前,管伯从心底叹了口气:这对小夫妻啊,真不让人省心!不过好像这样的日子才有那么点儿滋味,才让人觉得自己是生活在烟火人间。他把赵扬拉进屋里,倒了杯水给他,“云飞,你也别怪叶子,女人大概都这样,她心里有你,把你看得重,才会吃这样的飞醋,要是无所谓,她才不管你呢!”
“这我明白,管伯,我就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我跟那个雨儿真没什么事!不过这样表现倒是真实,任他们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叶子就这点儿好,她没受过什么训练,展现的都是她的真性情,在这样的任务和环境里,反倒是最合适、最安全的!”
“你明白就好,那我就不废话了。”
“管伯,您说他们这么做到底什么目的?除了监视我,就为了让我家里鸡飞狗跳?!”
“监视你是肯定的!要是能把你跟他们更紧密的结合在一块儿不是更好?更放心?再说了,没准儿这还是人家的又一番试探呢,这都说不准,所以叶子这样挺好,你忍两天吧!”
“嗯。”赵扬闷闷地喝了口水,“这倒是挺真实的,就是不好受啊!”
“呵呵,小夫妻什么都得经历经历,不过你可得注意,这个雨儿不简单,又天天巴着你,说话得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别漏了什么!”说到这儿管伯顿了顿,看了赵扬两眼说:“还有,云飞你可得记着自己的身份,老伯虽没见过,但光是听你说就知道那个雨儿是个难得的尤物,你可别晕了头脑,失了理智!”
赵扬听了倒笑了,“这点您绝对可以放心,云飞这么些年了,还不至于在美色之前晕了头,再说不是还有叶子呢吗?!”第二天一早他就仍像往常一样去了官署,果然雨儿小姐又在钟鼓楼焚香以待了,不仅备了好茶和点心,还搬了张瑶琴来,特意抚琴助兴,赵扬又被熏得香喷喷的,结果他一回家就被一脸冰霜的柳叶晾在了院子里,不仅晚饭变成了最简单的菜泡饭,气鼓鼓的柳叶还直接让青坪把赵扬的衣服打了个包袱,连同赵扬一起送到了管伯的房间里,一连三天,柳叶都对香喷喷的赵扬视若无物,根本不跟他说话,赵府小院的气压越来越低,温度更是直逼冰点,赵扬每天在钟鼓楼一见雨儿和香炉,心里就叫苦不迭,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面对雨儿的旁敲侧击也支吾过去,这戏根本就不用演,本来就是活生生的生活,可他就是觉得日子怎么这么憋闷,到了晚上也想好好跟柳叶聊聊,可是任凭他说得口干舌燥,里屋的门就是栓的紧紧的,根本没人搭理他,院子里的其他三个人也曾想帮着说合说合,结果对着柳叶那张冻死人的脸,都碰了一鼻子灰,看着赵扬连着几天都灰头土脸的,季主簿也问了几句,听说了这事也帮着支了两回招,还让季夫人上门劝了一回,可也没起什么作用,柳叶好像就铁了心要跟赵扬冷战下去的样子。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院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地上种的小草花也绽放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和煦的风暖暖的吹着,蜜蜂、蝴蝶成双结对地围着那些花朵飞上飞下,多可爱的天气啊!可连平日里最是叽叽喳喳的紫棋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轻手轻脚地干着手里的活儿,眼睛却不时地瞟向紫藤花架底下,柳叶正在那里半靠在一张躺椅上装死人,手里揪着一串花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布着些血丝,空洞无神的望着开得正旺的牡丹花,其实走近了你就会发现那眼神里根本没有焦距,管伯轻轻打开房门往院子里张望了一阵子,对着紫棋不住打着眼色,又往柳叶的方向努了努嘴,紫棋惊慌地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左右,一溜烟儿地就跑进了厨房,管伯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叫出声来,自己低下头想了想,又搓了搓手,终于提了步子慢慢走到柳叶旁边的花凳上坐下,“叶子,聊聊吧!”
“嗯。”柳叶也没回头,半死不活的应和了一声。
“日子这么过,你觉得有劲吗?丫头,不是我说你,云飞跟那个叫什么雨儿的可能吗?!你怎么就钻进这个牛角尖儿里出不来了呢?!看看这几天家里都成什么样儿了,你这不是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吗?!好在这是在永州,要没这些事呢,这要是将来呢,丫头你这不是把云飞往外推吗?”管伯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大半天,柳叶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丫头,老头子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了没有啊?”
“管伯,您说得其实叶子都明白,每天一早醒来我都对自己说,等云飞回来了跟他说个对不起,事情就算揭过去了,可是每天晚上一闻见他身上的那股子香味,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就想发脾气。”柳叶还是呆呆地望着牡丹花,叹了口气幽幽的说着,“我一想着他白天跟个妖精似的美女喝茶、聊天、吃点心,就烦躁,就满心的邪火,就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叶子,这夫妻过日子得相互信任,你说你们互相都不相信对方了,还能相信谁呢?你们可是血里火里一起趟过来的呀!”
柳叶突然把手里的花叶扔到一边,猛地转过身面对着管伯问:“管伯,您说云飞要是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官,他还看得上我吗?”
这话问得管伯一愣,“丫头,你这是想哪儿去了?”
“我是想,我、我、我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姑,一个就会打猎的丑丫头,云飞要是还是个官家的公子不一定能看上我,不,是肯定不会看上我,他一定会喜欢雨儿小姐那种会烹茶、会抚琴、会打扮,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可我呢!什么都不会,不会刺绣、不会弹琴、不懂什么风雅……,甚至连走路、吃饭、喝水这些礼仪讲究都是后来突击学的,您说将来事了了,云飞还会不会继续做官呢?要是还当官,到那时他会不会就嫌弃我了呢?”柳叶看着管伯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出了困扰她这些日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