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月紧张地问。
苏魅摇摇头,只是摊开自己的右手手掌,上面是一条很深的划痕,血已经不流了,但是深深的划痕却让她的手变成了断掌。
何月看着那手心里很是纠结。她急忙扯了一块干净的衣料,细心地帮苏魅把伤口包扎起来。何月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但是现在这不是最关键的,赶紧离开这里才是重点。
何月一边帮苏魅包扎着,一面轻声地对萧漓说到:“你有没有安排,我们要怎么出去?”
萧漓闻言,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随后他示意程焕近身,靠在他的耳旁低声吩咐着。程焕领命,将飞鹰阁的人聚集起来,围成一圈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苏魅虽然手掌流血不少,但是总的说来还是安全的,于是何月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要去跟魔教的人为敌,如今她最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全身而退,不过看那萧天远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不出所料,之间萧天远闭眼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张开了双眼,已经满是仇恨和杀戮。
“看来这都是注定的,我们之间,最终只能活一个人。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子孙,在遇到你们之后,都没有好下场。先是你父皇,我的好皇弟,现在又轮到了你。只不过今日你们想要从这里离开,终究是妄想!”萧天远说罢,朝教众说道:“来人,把他们统统给我拿下,一个不许放过!”
魔教的教众一听,立刻将萧漓这边的人围了起来,何月偷空往外一瞧,也满满的都是手持利刃的魔教的人。
双方已经形成了对峙,局势一触即发,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就像赛跑开赛前的那几秒,就等着鸣枪的那一刻。
然而那一刻是至关重要的,哪一方先拿住了优势,就能在这场掠杀中取胜,于是双方的人马都不敢轻易动弹,生怕失去了先机。
苏魅站在何月的身后,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虽说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此时的尖锐情形也容不得她多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合了两个人的思想,苏魅现在越发的沉稳。她冷笑着。
魅月阁的人全部围在了何月、苏魅和青祠的身边,只要稍有异动,她们就能立刻出手。而程焕等人也似乎商量好了计策,程焕一个手势示意,飞鹰阁的人就先行朝魔教的人攻了过去,她们的目标是陈香琴!
“娘!”看出了飞鹰阁的意图,昭阳和月辰同时喊出声来,并且试图要近到陈香琴的身边,可惜都被人给挡了下来。
在她们喊出那一声的一刻,两方的人就打了起来。
萧天远原想过去保护陈香琴,但是他很快发觉,飞鹰阁这么做只是为了将她抓了当人质,好威胁自己放人。但是只要自己在那之前将他们的人杀死,就没有人可以威胁自己了。打定了注意的萧天远施展了自己那高深莫测的武功,招招阴狠且又捉摸不透,朝萧漓袭去。
萧漓瞬间感觉到自身后而来的一股阴风,他急忙转身运气,双掌出击抵制住那劲力,只是可惜,他还是重重地受了一大半的攻击,猛得从嘴角噗出几口鲜血。
何月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着苏魅连连退后几步,也就因为这样,天神剑就到了萧天远的脚边。
萧天远十分满意刚才自己的那一招突如其来给萧漓造成的影响。他瞥见了脚边的天神剑,脸上更是显出了阴毒。他弯下腰,想要捡起天神剑。
过去萧天远曾力克众人,取得天神剑,如今想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他的手刚要碰到那把剑,剑神就突地发出阵阵冷光,把萧天远硬生生地逼退了几步。众人见状,无不觉得惊讶和叹惊。唯有苏魅一人从容地走到天神剑旁,低身将剑拾起。
苏魅看见萧天远愣愣地看了自己的双手,神情有些讶异,不由地她笑出声道:“这是我柳家的东西,岂是你们旁人能随意掌控的。”
“苏魅,好样的!”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青祠此刻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起苏魅来。苏魅微愣了一下,转眼看向何月,何月偷偷地向她使了眼色,一幅‘就是你想得那样’的表情。
她们几个人之间的表情交流落入萧漓的眼里,也只是一股子的不解。萧漓稍微收拾了一下精力,全身心投入到跟萧天远的斗拼当中。
而何月带领着魅月阁的人也丝毫没有松懈,与魔教的一众人打得难解难分,倒是陈香琴和昭阳不知是因为不懂武功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一直站在靠墙的地方,目光冷聚地看着眼前为了名与利而争斗的这些人。
“娘,我们先回吧。”昭阳开口对陈香琴说道。
陈香琴摆了摆手,她突然心口一紧,“糟了!”她远远地看见萧天远先是中了萧漓的一个历掌,接着又因为自身的不力,呕出了几口鲜血。她知道,天远这段时间为了准备在天神剑被唤醒之后能够顺利地驾驭它,不仅修炼了魔教的上层武功,也同时对自己施了法咒,将修为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只是这个法咒却是对自身身体有反噬的,按目前的情形看,萧漓怕是无意中击中了天远的弱处,导致血气不畅而使得反噬更加严重了。
萧天远自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现在一心只想尽快解决,他的身子经不起长时间的大强度打斗,于是他想用最后一招解决了萧漓。
萧漓只觉得刚才与萧天远的打斗中,竟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莫不是程焕得来的药丸果真有如此神效?萧漓一个冷笑,更加集中精神应对萧天远的出招。
墙边的陈香琴和昭阳因着萧天远的一次次败退和那鲜红的喷吐而出的血液,两个人再也平静不了了。趁着昭阳一个不注意,陈香琴甩开扶着自己的手,疾步朝萧天远跑去。
萧漓心中明白今日一站已经稳操胜券了,为了父皇还是为了自己也好,今天都不能放过萧天远,这个他曾经的皇叔,于是萧漓加强了功力想要给对方最后一击。
最后的一刻,众人的表情中有惊讶,有不忍,有伤心也有安慰。安慰的是陈香琴,她替下她的夫君接下了那致命的一掌;伤心的是萧天远和昭阳,看着陈香琴瞬间吐出的大量鲜血,脸色急剧惨白,身体瘫软在地,双眼已经睁不开了;不忍的是何月和苏魅等人,她们一时被陈香琴的舍身而感动,另一方面,今日一站,原本就避不了的死伤,但是呈现在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始终让人眼睛酸涩,心有不忍;而惊讶的却是萧漓,他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下这样的狠心,一掌想要了皇叔的性命,果真是权与势可以蒙蔽人的眼,人的心,而陈香琴最后出现在自己的掌下,让他心生感叹,这个画面就如同当年一样。
萧漓收回了掌,看向苏魅,但是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香琴…香琴,你这又是何苦,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要替我接下那一掌,香琴…”萧天远此时已经全无一教之主的威严,他如今是一个即将失去心爱的妻子的伤心丈夫而已,眼泪毫无节制地淌着,一颗一滴滴落在陈香琴的脸上。
“天远…你不要伤心,这辈子,能和你再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陈香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因伤重而变得冰凉的手指抚上萧天远的脸,为他擦去那一丝丝苦涩的眼泪,“天远…只是可惜,我还想去祁山看日出日落…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咳咳,”陈香琴一下子咳出了很多血,全身因为咳嗽而颤抖着。
“香琴!”萧天远害怕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天远…我,先走一步了…我怕忘记了,所以…下辈子,你一定要先找到我…好不好?”此刻的陈香琴如同二八女子一样,一脸希冀又带着害羞的神情望着萧天远。
“好,我一定先找到你。我会带你去看日出日落…我们还会有许多孩子,他们…”萧天远迷糊地说着,当陈香琴的手从他的脸上垂落的时候,他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而香琴已经死去,留下他一人孤独的遗留在这世上。
在场的人不论是萧漓这边的,还是魔教的人,都被萧天远的震天撼地的悲伤而触动,一个个面带忧容,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
“香琴,你放心,你不会一个人孤单单地上路。”萧天远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恢复到平静,他并没有看着,但是话却是对萧漓说的:“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萧天远,也不会有魔教。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后,将我和香琴葬在祁山顶上。”
“皇叔…”萧漓涩涩地开口。
“有劳你了。”说罢,萧天远出掌击打在自己的脑门上,他的身体失去了生气,缓缓地倒在陈香琴的身边。
“娘,娘…”昭阳和缓过神来的月辰一下子扑到了陈香琴的旁边,两个人哭得肝肠寸断。月辰哭得很大声,想要将心中的所有情感都宣泄出来,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了萧漓,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母亲争吵,到最后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这样的内疚感在这一刻被膨胀了好多倍。昭阳哭得有些隐忍,也就是在这几年,她才享受到母亲的爱护,她不舍,也很不忍。
两个人忽然很有默契地朝萧漓跪下,她们提了同样一个要求,希望萧漓能让她们带母亲与萧天远的尸首,葬在祁山上。
萧漓点头同意。两个人又是一番感谢。
该是收拾残局的时候,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结局竟然是这般的意外。
萧天远已死,而他临死时所说的话,让魔教的人自觉的散去。程焕也带着部分的人先行出了圣坛。
萧漓走到苏魅的身边,刚才陈香琴冲上前来替萧天远挡去那一掌,如同当年柳欣如在梅林里为自己挡去那一剑,同样让人震撼,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欣如…”萧漓开口,想要伸手拉住苏魅,没想到却被那天神剑的冷气寒住了。
苏魅转过头来,看见萧漓眼里的那股炙热,她知道,萧漓定然是想起了当年的事。可是苏魅现在心里十分混乱,两个人的记忆,两个人又同时对萧漓的爱恋,更让人崩溃的事,当年的那一剑,苏魅杀他,柳欣如救他,而两个人却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这种矛盾和感情的纠葛,一时让苏魅不知道如何面对。
“欣如,随我回去,可好?”萧漓温柔的问道。
苏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