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孙老太傅是个老学究,整天也就是满口的之乎者也,也算是一代文坛大家,以及一位大儒,最看不顺眼就是许诸,春秋国战,视人命如草芥,而且一生莽夫气,登不上大雅之堂,最可恨的事,做了许多可恨之事,背负无数骂名。天下士子尽皆如此,你位高权重,我越是要骂你,好像这样就很有风骨一般,为了求得一个好名声,不怕死,什么都不怕,只怕有人骂。如果被人骂了,总会面色铁青满口书卷话。孙老太傅的确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不然也不会成了当朝天子是太子时的老师,不过听一些秘闻,太子年轻的时候也老骂他是老东西,不过现在却尊敬地多了,也算圣眷浓重。
孙老太傅此刻气得双手发抖,竖子小儿,胆大包天,居然行凶作恶,带了整整三千铁骑,你不知道这是叛国罪吗!而且居然灭了青州土族白家,这几年中州偷我青州龙气,老夫也就强忍着,奈何青州年轻一辈也实在无为,人杰地灵,无人杰,地再灵又能怎样?
此刻孙老太傅听到有人传报,说吴旗侯前来,一脸铁青,以往和这老东西是世交,互相视为知己,可对于中州的态度这件事情,产生了矛盾,也就差没有割袍断义了,这等时候,居然也没有共出一气,许凤梧进城,居然直接请入了府中!
孙老太傅闷哼一声,对着服侍了十多年的老管家道了句不见。
话音刚落,只听到下人来报说武安公小公爷也来了。孙老太傅的面色越发难看了,枯瘦的手将手中自己心爱有加的茶杯摔在地上,年纪大了,居然还有力气摔碎质地如此之好的水杯,可见心中的气愤,一直对待下人严格,但不严酷的老太傅,破天荒地对着下人道:“怎么又来通报一遍,他许凤梧来了,就要不同对待?老夫就要开门迎接!说了,不见!”
下人害怕,连忙起身,却又不敢出门通报。许凤梧的恶名天下皆知,可谓是恶名昭彰,遗臭千里,这会儿自己出去通报,不是触霉头吗?被呵斥几句还好,万一被打,甚至,甚至被杀,下人不敢想象。这个纨绔,听说六岁破了身子,九岁就御女无数,十岁外面就有了一个女儿,一年要打死上百个下人,实在是厉鬼中的厉鬼。
下人战战兢兢地走着,双腿不自觉地发抖,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轰隆巨响,一把长矛直挺挺地插入门内的巨大屏风处。将屏风插了个粉碎,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太傅家的大门,可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能比拟,一击粉碎,还顺着刺破屏风,看那插入地中的长矛,入地还有好几寸,这是怎样的力道!万一长矛斩向的是自己,下人不敢想象。
许凤梧没有下马,骑着千金难求的夜照狮子头,直接踏入孙府,马蹄还不忘踢破门槛一脚。莫轻梅紧跟其后,不过去翻身下马,带了一百人进了孙府。吴旗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了声:“老兄弟,难为你了。”也跟着进来。
许凤梧向四周看了看,高声道:“孙老太傅,许凤梧前来探访,听下人说孙老太傅病了,天子恩师,凤梧自然要尽一尽心意,这里有一颗千金难求的武当小还丹,或许对太傅的病情有好处。
许凤梧踏入门槛后,倒是下了马。莫轻梅自从上次船战后,心里对于许凤梧的态度就有了好转,不管他是不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但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之前船战的确是激动了些,被他的举动震惊了,但那种欣喜还是藏不住的。只盼他真能比得过另外那三位吧。
孙老太傅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面色苍白,嘴角都差点咬出血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许凤梧,说不出话来。不多久,苍白的脸又开始发红,好像气血全部涌上了脑袋一般,身子都有些摇晃,最后嘴里逼出了二字:“孽障!”
许凤梧瞳孔微缩,丹凤眸子眯着,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大红莲,眼神发冷,不过还是没有作为,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小还丹塞入管家手中,淡淡道:“许凤梧来了青州三日,都未来拜访孙老太傅,也的确无礼,这不是带了重礼前来道歉了吗?望老太傅莫怪。”
老太傅嘴唇发抖,原先对于这个许家儿郎打心眼里喜欢,天下第一才子,绝对不是虚传,那一手诗篇,哪怕自己是文坛大家,也掩盖不住他的锋芒,但是,可纨绔行径,是读书人该有的行为吗?如此人物,越是腹有诗书,越是让人觉得可恨。圣人书都无法教会你,实在是冥顽不化。所以天下学士,没几个不对许凤梧恨之入骨的。
过了许久,好歹也一把年纪了,吃过的盐比起一般人吃过的饭还要多,天子帝师,也好歹有些气度,缓过起来,面色寒如霜,但还是道了声小公爷随我入大堂。
莫轻梅拔出地上的长矛,别在后背上,立于门外,没有入内。老太傅瞥了眼一百红莲,道:“小公爷带着这么多铁骑来看望老夫,老夫实在是担当不起。”
许凤梧看着院子的景色,随口道:“您老是天子老师,有何担当不起的,后辈见您老生病,自然要多尽心。”不管怎么说,孙老太傅生活还是俭朴的,没有任何豪华的装饰,显得简单而又大方,而且视野开阔,可见年轻时也曾有过士子风流气,只是老了越发古板了。
老太傅哼了一声,手上的拐杖微微敲了下地下的石板,对许凤梧不再多做理会。冷冷的看了眼吴旗侯,惹得吴林一阵无奈。
吴林率先开口道:“老孙,白家这几年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也清楚,何况鹿清源这几年所做的你也看在眼中,为了青州,我觉得。。。”
吴林还未说完,就被孙老太傅的一声冷哼打断,孙老太傅道:“吴林,老夫无论如何都不会就此罢休,老夫自然会如实禀告圣上。”
许凤梧眼睛眯起,这老学究也就学问深,莫非其他人情世故都是傻子?京城里的那位会什么都不知道?你参我一本,对你会有好处?
吴林刚想说什么,最后无奈。他本想让许凤梧直接走了吧,有自己在,青州这边的事也就算敲定了,不过许凤梧还是执意要过来一趟,吴林也只好作罢。很明显,这一趟也是白跑,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的。青州边境龙气这等事情,也就如此揭过了,你许凤梧这番前来,的确是画蛇添足。
许凤梧心中自有估量,青州如今大不如前,又没有什么青年才俊,等他们老一辈的死绝了,也就是不断走下坡路的份儿,到时候谁知道这块肥肉到底是被谁吃了,许凤梧心意可不仅仅是那么些龙气,和吴旗侯谈的很明白,吴旗侯今后也会依附许家。如果是以前,自然不用,三公七侯,许诸独大,但他吴林也不差,奈何实在是后继无人,也算是走投无路了,许凤梧也就占了个地理位置的便宜,青州和中州近不是?
见到吴林还想开口说什么,孙老太傅喝道:“吴林,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圣贤书,你的风骨在哪里!”
许凤梧扬手抓住一名一直低头撇嘴的奴仆,这么点小动作,许凤梧还是看的仔细地,莫不是心中鄙夷着本世子?
许凤梧将手握成鹰爪,硬生生地拖出了这个该死的奴才的一小截脊椎骨头,白皙的手指有些鲜血淋漓,煞是恐怖。许凤梧眯着丹凤眸子,微笑道:“风骨?人的骨头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