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母女三人进了屋,老太太眼睛一亮,立刻招呼道:“明华,快到祖母这来!”老太太竟是无视了林氏,略过了初华,只招呼了明华。初华心里奇怪,再观左右人的神情,有惊艳的,有懊恼的,还有如临大敌般的。
明华笑眯眯的上前,乖巧的问了安,林氏也带着初华一起行礼请安。老太太拉着明华的手,抽空看了林氏跟初华一眼:“老二家的坐吧,这是四姐儿初华?你也坐吧。”
林氏走到老太太的右下手,高氏的对面,也就是小胡氏坐的地方。小胡氏仿佛此时才看到林氏一般,笑着站起来腾开位子:“婢妾给太太请安。”
林氏无视她,直接坐下,初华跟着坐在母亲身后。小胡氏的笑容便有些僵硬,这两年多来,夏家二房她一家独大,她的姑母胡老太太又偏心与她,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个妾了。林氏的归来不但提醒她她的身份,更甚至直接让她没脸。
小胡氏咬了咬嘴唇,只能低头忍了。刚才她的下手是王氏,这会她只能坐王氏的下手了。
高氏和王氏眼中都闪现一丝笑意,高氏是不忿小胡氏仗着是老太太的侄女居然跟她这个长房正室太太对坐,而王氏有个做秦王庶妃的女儿,自觉高人一等,自然不甘心坐在小胡氏的下手。
林氏扫了一眼,虽然不知这些人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单看她们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不消停了。
老太太让人在身边加了把椅子给明华坐下,拉着明华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她老而不昏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遍,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初华看向众人,发现她们的神情在老太太连夸几次后愈发明显。她跟林氏对视一眼,都觉得她们没被老太太责怪反而受了欢迎的原因大概就着落在明华身上了。
林氏的脸色沉下来,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有什么能图谋的?无非是好颜色罢了!难不成老太太想用明华去联姻?
老太太拉着明华嘘寒问暖,言辞间竟似有对林氏的埋怨,不是埋怨林氏在外将近三年,而是埋怨林氏到现在才让她见到明华,不能让她与明华早早享祖孙之乐。
初华无奈的想,她既是没有父亲缘,也没有祖母缘啊:这老太太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她的孙女,也是十几二十年来第一次见面。
明华笑着听,心中却是有些发冷。第一次见面,祖母的热情掺杂了太多水份。拉着她的手心冰凉,笑着的眼睛眼底冰冷;对她的关心夹杂着挑拨离间,对她的夸奖全是在说容貌;话里话外说着要她莫忘夏家的养育之恩,要知恩图报——这是一个才见孙女面的祖母该说、该做的吗?
林氏脸色更加不好看,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老太太是打着让明华联姻的主意了!这还是往好处想,若是夏家再无耻些,把女儿送去巴结权贵都是可能的!
不着痕迹的看了下手边的王氏一眼,林氏心中冷笑,这老太太恐怕是尝到甜头了!有了夏宁华的例子在前,难保她们不会想再接再砺。
可是,夏宁华身为权势滔天的秦王的宠妃,怎么夏和清却依然在原地踏步?她没有为父亲的仕途出一把力吗?
老太太拉着明华,终于说够了话,她瞧着明华娇艳的脸庞笑得愈发满意。她看向林氏,正对上林氏阴沉的脸色,她也不由沉下脸来,可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说道:“老二家的,你们舟车劳顿,这就歇息去吧。”
高氏站起来,对林氏笑道:“也是,弟妹和侄女们疲累了。这认亲的事,等晚上为你们接风时再认不迟。”
老太太这才想起她光顾着看明华了,连让大家互相认识的环节都省略了,此时她也只好就着高氏为她搭的台子下:“是了,晚宴上正好人齐。”
林氏带着女儿告退,老太太还殷切的嘱咐着,这不能缺了六小姐的,那个要仔细伺候着。
初华借转身的功夫狠狠瞪了小胡氏一眼,小胡氏吓了一跳,想到初华的“凶名”,她也赶紧站起来:“老太太,婢妾也随二太太回去了。”
老太太点头:“是这理,你应当去伺候着。”
听了这话小胡氏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她低着头,倒是没人人看到。她回道:“是。”然后便跟上林氏母女,笑道:“婢妾为二太太带路。”
初华说道:“五姨娘,你只是二房的妾,叫‘太太’即可,不用加那个‘二’字。”
小胡氏脸僵了僵,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强笑道:“是,四小姐教训的对,婢妾记下了。”
林氏却是没心思顾她,而且她也不在意是谁领路,左右小胡氏跟个丫鬟也没多大区别。她现在想的是老太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二房被安排在夏府的西跨院里,最大的一个院子带着一个小花园,就是林氏的云珂院了。旁边就是西跨院次大的院子,夏和逸本想给了小胡氏,却被老太太做主给了夏志远。最后小胡氏住了离正院最远的一个稍大的院子。余氏跟小林氏则住在西跨院最后边的小院里。
林氏带来的下人已经在规整行礼了,小胡氏看着大件大件的箱子被搬进云珂院的厢房。抬箱子的下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她还闻到浓烈的香味,小胡氏眼睛发亮,那箱子里定是些名贵的东西,所以要用整件樟木来做箱子。再看看,小胡氏豁然发现每个箱子的用料都不凡,紫檀、黑檀、鸡翅木……
小胡氏心中的酸水越冒越多,她紧紧攥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扑上去的欲望。她知道林氏挣钱的本事很大,这三年来林氏在外没有约束,想必挣得更多。自己辛辛苦苦,还要左右巴结逢迎,如今也不过几千两的身家罢了,这几千两恐怕连买这些箱子的木料钱都不够!她好恨,明明她才是表哥最爱的,为什么她还没有林氏有钱!
若清风知晓小胡氏此刻的想法,定会大笑的告诉她:这些木料不用钱,全是她家大小姐出海修炼时顺手弄回来的。
小胡氏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林氏就能过得这么好?她眼珠转了转,凑到林氏旁边:“太太,老太太真是特别喜欢咱们六小姐呢!啊,对了,婢妾有个关于六小姐的好事要告诉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