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有些尴尬站起身:“周总。”
周牧洋慢慢放下纸,有些随意的问:“这么晚了还加班?”
安素轻声嗯,算是回答。
虽然没有抬头,但安素还是感受到周牧洋注视的目光,头顶似乎有两道灼热的光线,让她浑身不安。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家住哪?”
安素抬起头,本能的摇摇头:“不劳烦周总了,我住的不远,自己打车就行了。”
周牧洋脸微微仰起,看了她一眼,说:“好,记得要发票,公司报销。”
安素点点头,目送着周牧洋离开的身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头看见满是自己字迹的纸张,又有些脸红,随手丢给了碎纸机。
又是忙碌的一天,开了数不清的会议,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周牧洋脸上的颜色已经较之前好了很多,这也微微的说明了,她的工作总算有了进展。
安素神经绷的紧紧的,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阵震动声传来,安素险些跳起来,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已经下班了,没有会议等着自己,这才拿过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程安素,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都打了好几次了!”
安素皱眉:“您是?”
“我是陈唐啊!你忘了我今天要给驾照的吗?我现在在香港路的滚滚红尘鱼记,302包厢,我饿了,先吃了,你赶快过来!一会见!”
安素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已经挂断。
揉了揉太阳穴,安素拎起包,心里仍旧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打车去了滚滚红尘。
听这个名字当真容易使人联想到什么休闲场所,装潢也十分的富丽堂皇,乍一看去,哪里像是吃饭的地方呢,可这里偏生以做鱼著称,是很多吃货的首选。
安素刚进包厢,就看到吃的满头大汗的陈唐,坐在最远离窗户的位置,抬头看见了安素,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又接着低下头去大快朵颐,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原本忙的忘记吃饭的安素,见他吃的这么香,似乎自己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
“陈先生,我的驾照呢?”
陈唐抬眼看她:“先不给你,这顿饭,你请我,等付完钱我就把东西还你。”
安素眉头一皱,也只说:“好。”
陈唐却放下筷子,又仔细的看了看安素,噗嗤笑了:“程安素,你会说‘不’字么?”
“嗯?”安素不解。
陈唐目光没有转开,安素却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去,拿起筷子,在眼前的盘子里随意的拨弄着。
“你上次不是说咱们没那么熟悉吗?我这种无理的要求,你大可以拒绝啊!”
安素抬起头,一笑:“无所谓了,我就当借钱消灾了。”
陈唐眉头皱了起来,安素看向他,那次晚宴之后她还真的回去网上搜寻了一下关于陈唐的信息,高中就出道,第一部偶像剧就大火,当然除了他天资聪颖,也少不了作为演绎公司董事的父亲的推波助澜,大手笔的投资,秘密培训,卖力到位的宣传,火是情理之中。
很多人都以为陈唐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却没想到这几年,他的发展势头却越发迅猛,除了演电视剧,电影,唱片,样样不落,而且每行都做的有声有色,尤其去年一张专辑火遍亚洲,使他身价陡然间翻了几百倍,这样的出身,当然也养成了他张扬的个性,好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偶尔的任性和捣乱,在粉丝看来,也都是偶像的可爱而已。
当然粉丝的主力群体,是初高中生,以及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她这个年纪,还真是老了。
陈唐知道安素在打量自己,便笑嘻嘻的不做声。
发自内心的讲,他的五官并没有多么的华丽出众,但是拼到一起却十分养眼,尤其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形状,嘴角扬起,十分迷人,而陈唐也不谦虚的自封微笑王子,粉丝们直呼名副其实。
打量完了,安素也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眼前的陈唐,随意一件驼色外套,及耳的头发也并未经过细心打理,松散的垂在耳旁,但就是有一种天生的贵气,整张脸也并未上妆,少了几分镜头前的妖冶霸气,却多了几分自在清新。
“程安素,你是不是才发现我很帅啊?”
思绪被打断,安素会心的笑笑:“你吃好,我去结账。”
刚要起身,陈唐比她还快,站了起来,脸上竟然有些不悦:“程安素,你是机器人吗?”
安素也站起身,刚要张嘴,陈唐抢白:“你真当我自己出不起这个钱?”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付钱?”
陈唐眼睛一横:“我陈唐还不至于要花女人的钱!”
安素向来不是个有攻击性的人,即使别人真的在言语上或者什么事情上,对她有伤害,一般情况下,她能忍也就忍过去,不好事的性格,使得她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贯彻的很彻底,面对眼前的陈唐,安素竟然很难将他跟外面那个红的发紫的小天王联系到一起,似乎他只是个胡闹的孩子。
“陈先生,对于那天的误会,我也觉得有些抱歉,谢谢你一直帮我收着东西,这顿饭,应该我请。”安素缓缓的说道。
陈唐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陈唐脸色忽然变了,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安素无法描述,见他接起电话,安素自觉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我忙着呢,在跟HD的程经理吃饭,不是你嘱咐我要跟代言商搞好关系的吗?晚上那个宴会本来就不是非去不可,我又不差那么一点曝光率,不说了,程经理等着呢,不信你之后问问她,好了好了回头再说!”
不耐烦的挂掉电话,矛头便指向了安素:“程安素,你不用出去了,我打完电话了。”
安素站住,又走了回来,刚一坐下,陈唐将驾照和行驶证递了过来:“我刚才逗你的,这个还你,以后工作上咱们还要接触呢,多多关照,我可已经当你是朋友了!”
安素接过驾照的手未来得及抽回,就被陈唐握住,摇了几下,象征着握过手,未等安素说什么,陈唐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多谢你今晚的晚餐,再见!”
等到陈唐一溜烟的消失,安素才缓慢的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为了逃开晚上的通告,她HD代理经理的头衔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掩护,自己不过一不小心扮演了一个天使的角色。
安素有些无奈的笑了。
她一向是个慢热的人,身边的人跟她熟识起来的方式也都十分常规,像陈唐这样,她是头一次见到,不免觉得有些好奇,一想,也许娱乐圈的人,就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的感觉,但没来得及去多想,因为接着安素就作为陪同人员与周牧洋一起飞向新加坡了。
没有闲暇去欣赏新加坡的美景,连轴转的工作让习惯于马不停蹄的安素也有些吃不消,好在她扮演的角色跟以前出入不大,主角多半是周牧洋,仅有的几次补充发言,她也完成的没什么纰漏。只是最后一次会议的部分细节,安素准备的材料与周牧洋的要求有些相左,其实安素一直在调整,无奈却总是不得周牧洋的点头,直到开会前的几分钟,周牧洋仍旧十分不满,安素看着他,很想说明,那个流程是她和孙姐经过对对手公司严苛的调查后敲定的,但她看着紧锁眉头的周牧洋,只是低下头去,没有做声,下意识狠狠的咬住下嘴唇。
“熬过今天,好好休息下吧,你脸色很难看。”周牧洋忽然说道。
安素抬起头,见他看着自己,有些不相信那话是对自己说的,又微微侧头看向别处,周牧洋眉毛轻挑了一下,接着神色恢复如常。
不等安素多想,会议马上开始了。
惴惴不安的等到会议结束,安素不停的看向周牧洋,有些不能自控。
刚才的会议,争议的那个焦点,周牧洋出乎意料的采用了安素和孙姐的方式,这样一来,安素反倒紧张起来,万一有了什么纰漏,责任究竟是不是在那一个点上呢?
回到酒店,安素几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刚起来,跟周牧洋他们见面,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起来的男同事,笑着打趣安素可以直接去演女鬼了,惨白的脸色和深青的眼窝,直接省掉了化妆的麻烦。
安素也只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一下,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却不时的看向周牧洋,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周牧洋已经整好以暇的看着自己,安素心里一惊,手里一松,面包掉到了盘子上,沙拉酱被溅了起来,安素尴尬的起身,借口换衣服,便跑回自己的房间。
手里还在拿着衣服发呆的时候,手机叫了起来,安素接起来,是同事兴奋的声音,他们的项目拿下来。
安素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心里揣着一夜的石头终于落下,利落的换好衣服,冲到楼下,跟大部队会合后,等待着签完合同归来的boss。
看到周牧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安素悄悄松了口气,抬眼看去,周牧洋似笑非笑的正看着自己,见她看过去,将头扭向一边。
Boss埋单,大家好吃好喝过后,又兴奋的去KTV欢庆,虽然这段时间安素一直很累,但却感觉不到困倦,今天却一反常态,眼皮困的有些沉重,也许因为高度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身体也适时的发出疲倦的警报。
昏昏欲睡的安素忽然被推上台,众人起哄说她是大功臣之一,一定要献唱一首,几番推让,安素察觉到大家已经感到有些扫兴,便硬着头皮对旁边点歌的同事说:“点首against
allodds吧。”
众同事起哄叫好,纷纷说安素深藏不露,也有人笑着问这首歌是男女合唱的,邀请谁一起,安素只笑着不言语。
前奏响起,安素拿起话筒,目光扫过众人,不经意间,周牧洋注视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安,安素没有勇气这样与他对视,便将目光收回,话筒刚刚举起,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Howcan
Ijustletyouwalkaway?
Justletyouleave
withoutatrace.
WhenIstandhere
takingeverybreathwithyou,ooh!
you‘retheonlyone.
Whoreallyknewme
atall.”
安素吃惊的看过去,手持麦克的正是周牧洋,没错。
同事们惊艳的叫好声涌起,安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却挑挑眉,向着大屏幕努努嘴,示意她错过了歌曲。
安素缓慢的反应过来之后,终于开口。
玛丽亚凯莉的声音是极为高亢的,安素并没有那么出色的音色,能够完整的演绎部分,胜在她声音低沉,演唱的风格也不同于玛丽亚凯莉的高音婉转,仿佛一个等待心上人的女子,轻轻的低诉。
这首歌男声部分较少,但周牧洋的配合极为出彩,一首歌曲已毕,大家纷纷起哄,质问安素私下是不是练习过很多次,安素只笑摇头,并不多话。而周牧洋那边,自然没人敢去逼问,于是又渐渐将注意力放在拼歌上。
刚才的饭局安素没少喝,平日里尽管有场合,孙姐也都是主角,安素乐得当陪衬,今天大家却是卯足劲灌安素,毕竟这份企划书,大家都知道她出的力最多,安素知道大家是开心,但敬酒这件事,开了头就收不了尾,不可能甲敬的酒你喝,乙的面子却不给。
见安素来者不拒,而且酒品又好,向来一饮而尽,都兴奋了起来,几圈过后,安素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几个同事不敢再造次了,对安素深藏不露的酒量咋舌不已。
安素酒量是不错,只不过是人就有醉的时候,她的酒劲恰巧是那种后发的人,刚才还醉眼的同事,跑了几趟洗手间之后渐渐清明,安素却相反,此刻只觉得胃里翻涌,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不过在昏暗的包厢里,未有人注意到她。
安素终于站不住,小声跟一个同事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便没有惊动他人离开了。
刚走到门口,夜晚的风徐徐出来,安素打了一个机灵,似乎有点清醒,正要伸手拦车,身后一阵脚步声。
“我也要回酒店,一起。”
安素看过去,周牧洋近在咫尺的脸,心里跳了一下。
“周总,不用了……..”
“你一个人喝多了不安全,何况我也累了。”
不容安素反对,车已经停在了两人眼前。
安素一如既往的沉默,只看着窗外,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安素摇下车窗,被风一吹,却更加剧了难受,终于忍不住,安素喊了声停车,推门而下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昏天暗地的清洗了肠胃,身体的不适渐渐褪去,安素才反应过来,周牧洋就在旁边。
一瓶干净的矿泉水递过来,安素看着微微泛着骨节的手指,又抬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见安素没有接,周牧洋蹲下,轻轻的搀扶起她,拧开了水瓶又递过去:“漱漱口。”
不适也随着胃里的杂物吐了出去,安素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周牧洋静静的坐在一旁,两人都没说话,安素虽强打着精神,但仍觉眼皮打架。
“回去吧。”周牧洋先站起身,伸出左手,安素看着他,坐着没动,周牧洋微微皱眉,弯下腰去将她揽起,脚下一阵绵软,安素打了一个趔趄,周牧洋手上用力,扶住了她,却也将她揽在了怀里,两人贴的很近,安素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心跳有些加快。
回去的路上,安素却不争气的睡了过去,也许身体的乏力加上酒精的作用,化成了催眠的最佳药剂,隐隐有印象的便是周牧洋送她回了房间,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