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文件,安素又叹了口气,再过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可是她还是没鼓起勇气去找周牧洋签字。
平日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流程,现在到了她这里却变得这么艰难。
安素心里鄙视自己的公私不分,让私人的感情影响到正常工作的进展。
电话适时的响起,安素恢复日常语气:“程安素,哪位?”
一阵低沉的笑声透过话机传过来,安素浑身一震,警觉的问:“周总?”
“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请进。”见安素进来,周牧洋将视线从电脑上移过来,嘴角上扬,淡淡一笑。
“周总,麻烦您过目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您签字之后,我就交待下去执行了。”安素正襟走上前将文件递过去,周牧洋伸手接下。
落笔之前周牧洋忍不住抬眼看着她,随即脸上绷着一丝笑意,签完字递回去,安素习惯的想双手接过去,他却忽然抽回去。
“这么严肃?”
安素一脸疑问。
周牧洋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看你的脸,紧绷成什么样了?见我就这么紧张?”
安素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该的,您是老总。”
听到‘老总’两个字后,周牧洋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说:“好了,你先回去吧,晚上一起吃饭。”
安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接过文件走了出去。
她与周牧洋似乎从一开始状态就是这般,她习惯仰望,他习惯发号施令,从来就不是对等的,如今她需要转变这种思维吗?
“想吃什么?”周牧洋问。
安素摇摇头:“一时想不起来。”
“去刘家巷子。”这句话是对着司机说的。
安素扭头看着周牧洋,他也正好转过头看她:“不想去?”
垂下眼帘后安素才答:“没有,只是没听过这个地方。”
周牧洋呵呵一笑:“你尝尝他们家的菜,肯定会喜欢。”
一晚上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安素话不多,周牧洋性子更是孤傲,除了适时介绍下菜的特色,就没再说什么。
安素觉得这一晚上沉闷极了。
直到送到了小区楼下,安素停下来,微笑说:“晚安,谢谢你请我吃饭。”
周牧洋歪头看着她:“喜欢吗?”
安素缓慢的点点头。
“早点休息吧。”
安素再点点头:“你也是。”
两个人却都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安素笑了起来,周牧洋也跟着笑:“你笑什么?”
安素摇摇头,不肯说。
周牧洋却渐渐不笑了,伸出右手,拉住安素的左臂,稍微一用力,安素便落入他的怀里。
轻轻的吻着安素的头发,周牧洋双手渐渐收紧,咚咚的心跳声,让安素的耳膜跟着也跳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素才抬起头,额头抵在周牧洋的下巴上。
“我该回去了。”安素刚小声说完,周牧洋手臂就放松,让她得以站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周牧洋却依旧没笑,只是盯着她。
“那个,让司机路上小心。”说完安素就要转身,周牧洋却早她一步等在转身的方向,低头轻轻吻住她的唇,温柔的啄着,但这个吻很快就结束了,站直身体的周牧洋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你那么着急回家,但是我总觉得少点什么,这样子才算完美。”周牧洋说完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安素,等着她脸红。
安素果真脸红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一直没说话。
“不高兴了?”周牧洋侧身看着她,问。
“.......没有。”安素回答。
“说谎。”
安素眼神瞥向别处:“我只是..........比较意外。”
周牧洋上前一步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要尽快习惯才行。”
安素并没有开客厅的灯,将卧室灯打开后,走到客厅窗帘后,从缝隙中看着楼下的周牧洋,他抬着头似乎在注视自己的房间,因为有点远,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很快便离开了。
安素目送着他,直到什么都看不到,只剩路灯长长的影子,才走到沙发前,略显疲倦的坐下。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见到周牧洋,从露比的嘴中,安素得知他出差了。
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感,他已经出发两天了,她却刚刚得知。是消息太过蔽塞,还是她不够用心?只是,离开之前不是应该告诉她一声的吗?
心情明显的不好,露比打趣她,是不是因为见不到周牧洋才这般低落。安素心里警钟大作,不想众人得知他们的关系,赶忙解释说最近身体不舒服,随即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思维,所幸工作强度还是很大,如果想要忙碌,是十分简单的事。
跟往常一样,加班到很晚,安素才疲惫的回到家,虽然身体又累又饿,但却没了吃东西的兴致和力气,简单洗刷之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刚进入梦乡不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安素迷迷糊糊的接起来,陈唐的声音传来:“这么早就睡了?一起出来玩吧!我戏杀青了,正跟朋友一起玩呢!”
安素只觉头大,直接拒绝,陈唐却不死心:“出来玩玩吧,大好青春别整天窝在家里,会发霉的!”
安素犯了翻白眼:“先生,我已经不年轻了,不像你刚刚20出头,精力旺盛的用不完,我需要好好补充体力,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
陈唐还不依不饶,安素直接说了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陈唐不死心的又打过来几回,开始安素还耐着性子拒绝,跟他解释,后面不禁也有些恼火,再挂断电话后直接关了机,蒙上被子,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梦里睡得很不踏实,仿佛听到一阵敲门声,直到确定不是梦境,真的是门在响,安素一咕噜爬起来,心砰砰加速跳着,这么半夜会有谁来找她?她在这个城市是个外来的打工者,与周围人都几乎没什么接触,朋友也不多,难道是坏人打劫?
镇定了一下,安素忍不住笑自己能联想,坏人哪有这么明目张胆摁门铃敲门的?
披上外套走到门口,安素压着嗓子问:“谁?”
对方随即停止了敲门。
“周牧洋。”
安素愣了愣,接着听见门外人说:“再不开门,明天我炒你鱿鱼了啊!”
这才反应过来,打开门,就见到周牧洋一身西装,拎着简易旅行箱站在外面,精神不错,但脸色看着有些疲态。
“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跑到我这儿了?”
安素忍不住问。
周牧洋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直接走了进去,放下箱子,四处打量起房间。
“看来你还是个勤劳的女孩子,房间收拾的挺不错,上次来都没来得及注意。”
安素愣了一下,接着问:“你怎么回来了?”
周牧洋转身看着她:“难道你希望我永远不再回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转身的瞬间,周牧洋已经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我什么都不需要,让我这么抱抱你就好。”
安素直挺挺的站着,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弄,僵硬的停在半空中。
一阵闷闷的笑声从周牧洋的胸膛传来,安素脸唰的红了。
“你是解放军吗?在站岗?要不要给我敬个礼?”
“.........”
周牧洋松开安素,略微低头瞧着她。
“手机怎么关机了?原本想明天再来找你,给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没打通,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直接赶过来了。”
“太累了,想好好睡个觉,怕被人打扰,就关机了。”安素轻声解释。
周牧洋抿嘴笑。
安素抬头看他,很想问为什么出差都不说一声,但是好像又找不到什么立足点,也没什么身份去质问,索性什么也没说,也跟着笑笑。
周牧洋却带着一丝探究的神情看着她,见她又低下头去,便笑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明天不上班,我带你出去玩玩,早点起床,我过来接你。”
说完亲吻着安素的额头,便拎着箱子向外走去。
安素没做声跟着走到门口,周牧洋却转过身来,有点挫败感的问:“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了吗?”
“嗯?没有了,哦,就是,好好休息,出差挺累的。”
周牧洋盯着安素看了好一会,确定她不是开玩笑,直看得安素浑身不自在。
“好吧,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安素回应道。
周牧洋呵呵笑着摇摇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第二天周牧洋果真很早就来了,安素慌乱的收拾了下就跑下楼去,见到他的时候还在气喘吁吁。
周牧洋歪着头笑看她一会,回身打开车门:“上车吧。”
安素脸红了下,低头上了车。
路上问周牧洋要去哪里,他却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了车,看着周牧洋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超级巨大的风筝,安素笑出了声。
周牧洋看起来心情很好,也笑着问:“觉得很奇怪吗?”
安素诚实的点点头:“想象不出来,你放风筝的样子。”
周牧洋哼了一声:“谁还没童年啊?我也是人。”
安素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人,只是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
安素不肯说下去了。
“当成什么?”周牧洋挑眉。
安素嘿嘿笑笑:“没什么,当成神仙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周牧洋显然不信,但也懒得去追问,准备好了,便开始玩了起来。
安素站在一边看着,开心的咧着嘴笑。
没一会周牧洋跑过来不肯让她只站着看,非拉着她一起玩,安素开始不愿意,挡不住他一直坚持,也跟着玩了起来。
两个人疯玩了好久,直到累得跑不动了,安素看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两人便一起去吃饭。
在车上的时候安素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陈唐,想了一会,安素挂断没有接,这才发现,一上午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陈唐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手机又响起,没等挂断,周牧洋就问:“怎么不接?”
安素苦笑:“不怎么想接。”
“谁?”
安素没有回答。
“是陈唐吧?”
“你怎么知道?”
周牧洋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猜的,接吧,说不定找你有什么急事。”
安素低头:“我跟他之间能有什么急事。”
手机停止了响声,安素调成了静音,悄悄松了一口气,看向周牧洋,他神色如常,半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嘴巴抿的比刚才紧了一些。
吃饭过程中,陈唐的电话又来了,安素装作没看见。恰巧周牧洋要去洗手间,安素迅速打回去,低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劈头盖脸的这一问,陈唐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说:“想请你吃饭啊,咱们好久没见了不是?”
安素想也没想就问:“就这事?”
“是啊!”
“那你一个劲的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你总是不接,后来又挂我电话,我就一直打到你接为止啊!”陈唐说的极为流畅,那口气仿佛在说天空是蓝色的一般理所当然,安素却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没空,你另找别人吧。”
陈唐有点生气:“我找别人干嘛?安安,别人又不是你,我就想见你,我不见别人。”
“可是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
“这有疑问吗?”
“当然,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
“我为什么又要接受你呢?”
“咱么不是朋友吗?”
“.........”
“安安,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意识到安素的情绪不对,陈唐小心的问。
“没什么,陈唐,你不是普通人,稍微跟你接触就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冲击,我是个普通人,我只想过最简单的生活,请你......”
“你的意思,是在提醒我,我就是个祸害,谁跟我接触谁就倒霉?”陈唐陡然提高分贝喊道。
安素皱皱眉,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安安!你行!你够可以的!”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安素看了看手机,无奈的看向窗外。
“解决了?”周牧洋坐下问道。
安素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牧洋点点头,指了指她身后:“你电话打的太过投入了,没有注意到我。”
安素怔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