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鉴宝大会正式开始。一大早络绎不绝的人群便往凌霄堡涌来。
因为前面太过嘈杂,沐云曦便躲在后院的一个亭中喝茶。原本她想去前面看看是否能遇到季玄苍的,但转念一想,与其那么费劲心思在众人中去寻找他,还不如等鉴宝活动开始后,她在台上一亮相,然后让季玄苍来找她。
没想到倒是萧陌前来找她了。
他俩有近半月未见了,但是沐云曦却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不是因为她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是因为季玄苍和玉九郎的相继出现让她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对苏绾的事情了解越多,对萧陌的信任就越来越少。
萧陌究竟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她呢?这次鉴宝大会后,估计她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帮萧陌了。他这个人就同凌御风说的一样,藏得太深,没人知道他想什么,这样的人太阴,她不想招惹,也招惹不起。
“郎主来了啊,快来喝茶。”沐云曦打起精神,热情地招呼萧陌。
“你在这里过得倒是悠闲。”萧陌见她竟然在悠闲地品茶,闻着幽幽茶香,想起前面热闹喧天的场景,他不由得打趣她,“前面的人手忙脚乱,你却在这里怡然自得。”
“呵呵,我的事情忙完了嘛。”
“是么?”萧陌端起桌上杯子慢慢品了一口,眉头一展,抬眼望着她,“你喜欢茉莉花茶?”
“嗯,香而不腻,清幽淡雅。”
又喝了一口,萧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淡淡说道:“是啊,茶如其人。”
“咦?”沐云曦没听清楚,却也懒得问他说了什么,看他那样子定是想起了谁。管他呢,她现在烦恼的是见到季玄苍要怎么问他苏绾失踪那年的事情,若是直截了当的问,万一季玄苍是故意在萧陌婚礼上劫走她,把她关起来的人,那不就惨了,她岂不是自动送上门?到底要怎么让季玄苍说实话呢?
见她对着自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萧陌眸色微微一暗。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着一口接一口的饮着茶。
茶壶很快就见底了,沐云曦正要起身,一旁的玉竹上前拿过茶壶道:“奴去添水。”
玉竹拿着茶壶刚走到回廊转角处,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玉竹,看到郎主没有?”
她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玉梅和兰沁。她正犹豫要不要回答,就听玉梅说道:“咦?郎主在那里。女郎,我们过去吧。”
玉梅说着便搀着兰沁往萧陌走去,玉竹轻轻叹息一声,往厨房走去。
玉梅与兰沁走过转角才发现萧陌不是一个人坐在那喝茶,顿时双双愣住了。
兰沁率先回神,展开娇艳的笑容,对萧陌娇嗔道:“郎主,奴家已经不晕了,郎主陪奴家去找府尹大人吧。”
萧陌竟然是同兰沁一起来的。
是啊,怎么能让佳人这大冷天儿,独自跋山涉水呢?
沐云曦赶紧冲着萧陌笑笑,站起身来说道:“苏绾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做,先告退了。”说着也不看萧陌表情更不等他回应,直接朝她的房间走去,路过兰沁和玉梅身边,她特意朝兰沁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兰沁示好。
沐云曦刚一到回廊中,就见玉竹一脸焦急地站在那,见到她又赶紧上前来扶她。沐云曦奇怪地看着玉竹,笑了笑道:“你是怎么了?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不需要人扶的。”
“女郎,您没什么吧?其实郎主……”玉竹很想解释什么,但是沐云曦不想听,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于是打断玉竹的话:“我能有什么?倒是你啊,玉竹,我走后,郎主必定是要将她娶进门的,你不好好巴结下正牌夫人,将来恐怕……”
“女郎,你要走?走哪里去?”沐云曦见玉竹根本就抓不住她话里的重点,不禁叹了一声,摇头道:“不说这些了,我有些倦了,先睡会儿吧。开饭时将饭菜给我端进屋放着就是。”
然而沐云曦并没能睡上一觉,因为她刚刚要躺下,秦安就来了。他风风火火地赶来说,有几个灯笼出了点儿问题,安装上总是达不到沐云曦说的效果。
沐云曦随着秦安来到安放那批灯笼的地方,这是她设计的“走马灯”。
“走马灯”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自古就有,只是她设计的这个特别大,有一人多高,而且里面的图画比传统走马灯要多几幅,点上灯转动起来便是和看动画一样的效果。这样安装起来就麻烦些,要求每幅画顺序必须放对,一幅放错则全部都错。那些安装的工匠便是看了半天没看出那十张画到底哪幅该放第一,哪幅放最后。
有了沐云曦的亲自指导,走马灯一会儿就安装好了。闲着也没事,她便又让秦安带她去看看焰火场地的布置。
这个时期的焰火颜色形状都还比较单一,没有二十一世纪这么丰富绚烂,于是沐云曦便让他们将几个焰火筒摆成一朵花形,让它们的导火线绑在一起,同时点燃,在空中绽开也能开出花的效果。
不知不觉沐云曦与秦安几人来到了人最多的广场。这个广场原本是凌霄堡弟子习武的地方,空旷,宽阔,用来举办大型活动还正是合适。
虽然请柬上写好鉴宝大会要晚上才会开始,但是似乎大家都来得特别早。幸好原先预计到了,凌霄堡也做足了准备,现在这大会会场摆满了桌椅,上面放着瓜果茶点,前来参加大会的人,三五成群的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沐云曦到大幕盖着的舞台上检查了下展出时的各种道具,然后从幕布后出来,正准备绕道回去休息,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远处高声喊:“掌柜的,掌柜的……”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一个人。
沐云曦四下望去果然见他在人群中向她挥手。
她跑下台子,快步向他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他怎么来了?虽然见到他心里很高兴,但是他不是在刻苦用功学习么,怎么又跑了出来?
“王老五,你怎么来了?”
王尧臣只面带微笑地看着沐云曦,不说话,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沐云曦觉得他怪怪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瞪了他一眼:“喂,你这么大老远的来,就为了看我一眼,话都不说一句么?再不说话我走了!”说着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王尧臣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笑着说:“我好开心,你现在的发型是未婚女子的。”
“呃?”搞了半天他是在看这个,咦?不对,严格说起来她还不算未婚女子,“嗯,快了,但是休书还没拿到手。不说这个,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家刻苦学习么?怎么又跑出来了?你信中都没有提过。”
“很想念……在面馆的日子,所以回来看看。听说有鉴宝大会就来凑个热闹。”
“你用银子买的请柬么?你要来不早说,我直接发个请柬给你,免得浪费银子啊!”沐云曦知道他是个节俭的人,花银子买请柬恐怕让他心疼了好久吧。
“没什么,能见到你就值得了。”王尧臣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唐突,脸上微微一红,赶紧尴尬地咳嗽一声,正色道,“我来是有件事情告诉你,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苏绾的事情。”
一听到苏绾的消息,沐云曦一下也将刚刚因王尧臣露骨的话引起的丝丝尴尬抛诸脑后,她瞪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苏氏绾娘?”
一个突然而至的声音将沐云曦与王尧臣的话打断。沐云曦诧异地瞪着迎面而来的季玄苍,眼睁睁看着他激动地伸出手抓向她的肩膀。她愣在那里,王尧臣却反应灵敏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错开季玄苍的手。
沐云曦被王尧臣这么一拉,立刻回神,疑惑地问季玄苍:“人人都说我失踪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在哪里找到我的?当时你又怎么确定我就是苏绾?”
她这话一出口王尧臣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沐云曦。但沐云曦此刻没有心思跟他解释什么,只紧张地看着季玄苍的反应。
季玄苍似没料到沐云曦会这么问,也有些许的愣神,但他镇定道:“我们在成都府相识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苏氏绾娘,你也不知道我是霁月山庄的季玄苍。后来你得知要嫁的人竟然是我那名义上的哥哥,气恼之下便逃婚了。我四下寻找你,你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但我从来没有放弃。三月初我到商铺巡查,竟然在一个镇上见到了流落的你。对了,就在长风镇上,我就在那里遇到的你。你有些神志不清,正在同几个小乞儿抢东西吃……我将你带回了山庄,调理了几日,然后……然后你渐渐好转,并认出了我,于是我便准备实践当日诺言娶你,哪料到你竟然在山庄失踪了!你是自己跑掉的,还是别人抓走的?”
苏绾竟然与季玄苍有一段情?沐云曦愣愣地看着季玄苍,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真诚。
苏绾失踪那一年沦为了乞丐,还神志不清!
这些消息让沐云曦很是震惊!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对季玄苍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现在虽然神志清醒,但是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已经不是原来的苏绾了,而且如今我已经嫁人为妇,恐怕只有辜负你的深情厚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