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北的贫民区一所大杂院中,一名清秀的女子正独自坐在厨房门口发呆。她如今的日子总算又安定下来了,可是她的心却始终不能安定。其实她也知道,这样平淡的日子是她原本就也求不来的,她应该知足的,可是……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院子里跑了过来,看见发呆的女子满脸愁容,便上前一把拉住她,欢快的叫到:“大哥回来了,秋月姐姐快跟我们一起去接大哥吧!”
大哥?对了,他们口中的大哥就是秦安。
秋月赶紧打起精神跟上拉着她的孩子的脚步,往院子外走。
远远地她就看见那一大群孩子举着火把,将刚进门的秦安团团围在中间,争先恐后地抢着他带来的东西。
这是秋月住进这大杂院后第一次看到秦安回来。刚刚住进来时,她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孩子。她本来不习惯的,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里很好。
“大哥,您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啊!好多吃的啊!大哥最好啦!”
“大哥哥,我昨日背书得了先生的夸奖呢!”
“大哥,我也是,先生也夸了我。”
“大哥,二哥说我的武艺有进步……”
“大哥,我……”
“大哥……”
“……”
那群孩子抢完秦安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拉着秦安邀功讨赏,个个兴高采烈。秦安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都一一地表扬了他们。小家伙们心满意足地拿着吃的、玩儿的四下散开后,稍微大点的小文才上前对秦安说:“大哥,这么晚了还回来,您忙就改日回来嘛?”
秦安冲他笑道:“最近忙,没顾上你们,大家都还好吧。”
“嗯,都好。二哥和三哥在衙门也适应了,昨日还捎回来一些吃食,可把那群小崽子乐坏了。今日您又回来,他们可真是乐疯了。”
“呵呵……我们都不在,他们这么皮真是为难你了。”秦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小文,“眼看要过冬了,给孩子们加些衣物,别冻着饿着了,再添些菜,这些小家伙都在长身体呢。”
“二哥他们昨日捎了银子回来,况且以前还有不少盈余。”小文将钱袋推开,凑到秦安耳边悄悄说道,“大哥也该存些银子,为将来打算了。呵呵……”说完后他将手中的火把塞给秦安,然后便转身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这话把秦安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正要上前截住小文问个清楚,却看到秋月站在小文刚刚站的那个位置后面,默默看着他。这一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摸摸手中的钱袋,有些哭笑不得。
“秋月,你……”
“秦大哥,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笑出了声。
“在这里还住得惯么?那些小崽子有没有欺负你?”
大杂院里七八个孩子,总有些调皮不听话的要惹是生非,四下捣乱。可秋月却觉得,这个大家庭很温暖,温暖得和父母在时一般。
她抬眼看了看堂屋里挤成一团,偷偷看着她和秦安的那堆小脑袋,抿唇笑道:“他们都很可爱,倒是奴家给他们添了麻烦。”
“别这么说,你能住在这是他们的福气。小文说你烧得一手好菜,是这群小鬼有口福。”
秦安本就嘴拙又被小文当着秋月那么一调侃,寒暄了两句便找不到话说了。而秋月则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绪中,有些纠结。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到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秋月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对秦安说:“秦大哥,原本奴家有了安身之所,就该本分安定下来,可奴家以前的东家对奴家有恩,奴家实在不忍心……想他们原本那么大的家业,最后竟然……大夫人惨死,少主也……”秋月说到这里,想起老夫人对自己一向照顾有加,却落了个尸骨无存,心中难免伤心,“秦大哥能否帮奴家一个忙?”
看着秋月梨花带雨的样子,秦安很难拒绝:“你说。”
“奴家想替少主与大夫人立个坟墓建个碑,清明什么的时不时去祭拜一下。大夫人未被烧化的尸首和少主的尸首都是官府出面处理的,能不能请……”
“慢着!”当秋月说到这里,秦安突然想起什么,出声打断秋月的请求,“秋月,你,难道你以前是在霁月山庄做工?”
“是啊!奴家到了山庄不久,就被大夫人提拔到身边伺候。其实大夫人和少主为人都很好,不怎么苛责下人。这次山庄遭遇大祸,听说竟然是季家大郎做下的。他和少主是兄弟啊,怎么这么心狠!啊,对了……”秋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信封的一角呈黑焦状,好似被烧过一般。
秋月将信奉递给秦安道:“秦大哥,你给我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大夫人在出事前几日交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