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那场倒春寒的袭击让今年春天显得姗姗来迟。到了三月,老天终于一改阴沉脸色,日日艳阳高照,似要补偿初春时对世人阳光的欠缺。
沐云曦随着毕升的印刷铺搬到杭州已经快三个月了。江南风光好,历朝历代无数文人墨客乐此不疲的赞叹,果真是有道理的。随着沈三在四周逛了一大圈后,沐云曦觉得没有过瘾,但印刷铺琐事很多,他们不得不先将将印刷铺事宜放在首位。
沈三和毕升都是杭州人,但是当日沐云曦建议将印刷铺搬回杭州时,两人却都不甚愿意。
因为活字印刷术得到较大突破完善,使得毕升印刷铺的印刷水平得到了迅速提高,滩桥镇那小地方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印刷能力,于是沐云曦提议毕升将印刷铺搬迁到江南杭州。
“回杭州?这……”沈三有些不解地看看毕升,又看看沐云曦,“去东京不更好么?殿试在即,东京云集了诸多才子,定有许多人想要出版诗集传记……”
“东京的确不错,但汴梁毕竟是京城……”毕升难得开口,却是很坚定地附和沈三。
汴梁繁华、汴梁人才济济,汴梁是大宋的文化中心,是所有大宋子民向往的地方,但是汴梁此时风云变幻、暗潮汹涌!
沐云曦看着毕升叔侄二人,轻轻摇头,一字一句地说:“少年天子愁,宫闱权妇忧。江南才子傲,诗书畅悠游。”
沈三见她突然作诗,顿时乐了,他嘻嘻笑着调侃她道:“看来流云妹子对江南才子有偏爱呢,成!就冲着流云妹子这喜好,咱回杭州,给流云妹子寻一个江南的风流才子……哎哟……”他话没说完,被一旁的毕升狠狠拧了一把,毕升瞪着他摇摇头,转向沐云曦拱手道:“流云娘子真是一针见血!这区区二十字却将天下局势,变幻风云道得清清楚楚。老朽甚是佩服!”
少年天子已经登基整整四年,又值青春年华血气方刚,对政权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心要亲政,可皇太后却将权利越握越紧,丝毫没有要放权的意思。朝野上下人人对此心知肚明,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众官员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大宋百姓也均对这娘俩明争暗斗的戏码抱着看大戏的心态,暗中关注着。
而因朝廷对南方文人为官有特殊限制,导致当时这一时期鲜少南方文人,即便有也鲜少能掌握重权,南方文人便大多醉心文学,专心著学,他们远离政局,专心治学,从而有了较高的文学造诣。相比东京汴梁的风云变幻,波云诡谲的氛围,江南远离朝堂自然安全许多,加上才子诸多对他们的印刷铺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当然沐云曦之所以坚持去杭州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清楚记得:北宋中后期那些引领文坛的巨匠几乎都是南方文人,如范仲淹、柳永、苏轼、周邦彦、王安石、陆游、朱熹等。风云变幻的政局暗潮是她不敢去招惹的,但江南才子的风流文采却是她所向往的。
“啊?表叔,您也决定回杭州?”
“月是故乡明。”
“诶——可是,我父亲……”
这是个精致小巧的院落,四处布局精妙充满诗情画意。亭台楼阁、假山草坪、水榭回廊,处处展示出江南的灵动秀丽之美。
沐云曦正坐在院子中。面前放着形态各异的盆景,四周开着争奇斗艳的花朵,她却在发呆。
天圣五年,这开春第一件大事——科举,已经成了高位上那娘儿俩明争暗斗的大戏码。
今日放榜。
沐云曦看看天色,已是正午时分,也该有结果了。
“流云,流云——”
是沈三的声音,她急忙直起身子朝院门口看去。沈三急匆匆地从院外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流……云,中……中了,他,他中了……中了……”
看沈三满头大汗的样子,沐云曦觉得他应该是一路从街上跑回来的。
“你是说王尧臣中了还是包拯中了?”
“都……都中了!都中了!”沈三一边点头一边使劲地喘气。
毕升从房中走出来,递给沈三一壶水道:“先喝口水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