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住进的院子,名叫新月。
院子不小,里里外外布置得精美华丽,在明亮的烛火下,更添几分华贵。
柳玉蒙着盖头坐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褥子,身上是华丽的锦缎,再回想起一路走过的院子的距离,让她不由一阵阵恍惚。
这一切真的都属于她了吗?她的梦想真的就实现了吗?她是候府里有独院有丫鬟的主子了!
她就坐在床边,等待着世子爷的归来!
婢女的声音让柳玉回过神。
“林小姐,刚才管家带信说阿竹还要在客栈照顾柳玉一晚才能回府,奴婢服侍你洗漱早些歇下吧。”
“好。”柳玉答道,却抬手抓了婢女的手臂:“你说,我现在是姨娘了吧?是世子爷的妾室了吧?”
“当然是了,林姨娘!奴婢刚才失言了。”婢女笑道。“你可是候爷派轿子抬进府的,全庆州都知道你是世子爷的妾室了。”
“对啊,我是坐着轿子抬进府的,是我坐着轿子抬进府的。我就是世子爷的妾室了。”柳玉说着又端坐回床上。“我要等着给世子爷敬杯茶才是。”
婢女忍不住劝道:“姨娘,世子爷公务在身,一早就出去了,今晚可能不会回府的。”
柳玉身子僵了僵,抬手打断婢女的话,“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明日一早带我去给夫人请安就是。”
※※※
定远候一脸酡红的躺在椅子上,任由柳姨娘轻柔的给他揉着太阳穴。
“候爷,好些了吗?保重身体要紧,以后可不要再贪杯了。”柳姨娘娇嗔道。
定远候哈哈笑:“今儿个高兴啊。”说着抓了柳姨娘保养极好的手,“都是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决定在今天把这件麻烦事给解决了。现在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这还得多亏你的提醒呀。”
“是候爷英明,妾身不过是胡乱多嘴一句罢了。”柳姨娘回握了定远候的手,一双美目妩媚的望着他。
定远候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白氏那张在他面前永远无波无喜的脸来。要是她也如柳氏这般,双目含春的看着他……
他不由喉节动了动,说道:“要说这些后宅之事,都是夫人仔细安排的,想必今天她也是累了,我得去看看她。”
柳姨娘神色一变,旋即又娇笑连连:“候爷和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了。不过这个时候,夫人怕是早就歇下了,候爷你确定要这时候去吵醒她吗?”
定远候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她一向好脾气。”话音未落眼前就浮现前段时间为程明宇吵架的情形来。
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一味的撒娇讨好有趣多了。
他匆匆离去,没去看柳姨娘阴沉的脸。
而柳姨娘口中已经歇下的白氏,正时正坐在铜镜前任由周妈妈散着头发。
“夫人,你这头发,柔顺光滑的跟缎子似的,跟你刚进候府时一个样。”周妈妈说道。
“怎么能一样啊!”白氏说道,抬手抚上依旧光滑的面颊,“快二十年过去了,我都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唉!时光流逝,能有多少东西是不被它改变的!”
比如当初刻骨铭心的伤痛,如今想来也不复当初了。
“世间事,不过如此。”周妈妈安慰道:“朝代更替,家族兴亡,一代代相传,自然一代不同一代。夫人应该高兴,不久就能看到世子爷的后代了。”
白氏笑了笑,拍了拍周妈妈的手。“你也不要套我的话,这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宇哥儿身边,不需要这样的女人,宇哥儿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她要是想蹦跶几下,也由着她,派人盯着就是了。”
“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周妈妈躬身应是。
这时门口传来值夜丫鬟的声音:“候爷,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白氏和周妈妈也很意外,刚站起身,定远候已经掀帘子进了屋。
“今天为宇哥儿的事忙了一天,还没歇下?”他说道。
“哪里是我忙了,操心的是候爷!”白氏淡淡说道,带着两分讥讽。
定远候像听不出来似的,呵呵笑道:“可不是,还真是挺累人的。不过,总算是把这件大事给解决了——夫人可以慢慢给宇哥儿挑一个好媳妇;候府也算是报了林家的恩情了;而我,也完成了父亲的临终托负。真是一举三得啊!”
“强按牛头不喝水,宇哥儿未必欢喜。此事最后会有个什么结局,谁又说得准。”白氏反对道。
“人都已经进门了,难道还有反悔的道理?要不是他做下那些事,我用得着操这个心吗?”
其实关于这一点,定远候并不担心。
林苏娘的容貌,是他这个见过无数美人的候爷都惊叹的,要不然儿子与她怎么会有轩榭一事,虽然事后程明定矢口否认自己做的事,那不过碍于自身颜面和顾忌他母亲失望罢了,男人嘛,犯这些个小错总是难免,改过就对了嘛。
这得多亏他这个做父亲的,绞尽脑汁找好这个平衡点,让他们三方都能接受。
他转头吩咐周妈妈,“去准备点热水,我要沐浴。喝了不少酒,一身熏得慌。”
周妈妈忙吩咐丫鬟们去抬水。
“我正准备歇了。”白氏说道,不想和定远候继续争论,转移了话题:“候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怎么没让柳姨娘给你按按头?”
“按了,也就那样,还是得歇一晚才好。”定远候随口说道。
“那要不让黄姨娘给你煮碗醒酒汤?她的手艺最好了,候爷喝了也能睡得好一些。”白氏又说道。
“她们都睡下了,懒得去折腾。”定远候突然有些不耐烦。
这时丫鬟来请,说热水备好了。
定远候就去了净房。
白氏狐疑着去床上躺了,寻思着这个爱美人的丈夫,是不是又想着纳新的美人了。
待定远候掀被子上床的时候她就说道:“候爷,府里这几年也没进新人了,过些日子得了空,我就去寻两个家世清白、懂琴棋书画的美人抬进门,好好服侍候爷。”
定远候突然觉得白氏这样总把他推给别人让他很不舒服,但白氏的大度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他挑不出刺来,只气呼呼的说道:“抬什么抬?府里儿子还没娶妻就抬了姨娘,过两日老子又抬姨娘,这在别人眼里成什么样子?”
白氏非常意外,一脸惊愕的望着定远候。
而看到鲜少这样在自己面前露出异样表情的白氏,定远候则是很兴奋,一扫先前心中的郁闷,他笑着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