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福这下觉得心被掏空了。安葬了他母亲以后,他姐唐绍芝和姐夫在他家里呆了几天。唐绍福意识到,姐姐和姐夫一走,他就成了一个独人。
成为独人是可怜的。在狗背村这样的空村里,独人是一种无奈的存在。年纪轻轻就成独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句话嘴上说来轻松,可是搁在唐绍福心中是沉重的。
唐绍芝以前想狠狠地责骂他一顿。母亲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是母亲的牵挂,是母亲心底最后的希望。可是,他为了所谓的发财,所谓的干大事,让母亲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寄托,最后母亲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赶回家时,听说了他的情况。她才知道他这一段时间走了弯路。他被骗去做传销,后来又被挟持。打了几年工得到的血汗钱就这样白白地被卷走了。
三人就这样静静在坐在堂屋里,谁也不想多说话。唐绍福更是一言不发。他沉默着,有时也起身,走去供桌上给他娘续香。
吃饭也简单得很。把那些剩菜剩饭热了,将就着打发了一顿。姐夫不喝酒,唐绍福一个人也没多少酒兴,喝上两口就吃饭。
吃饭过后,唐绍芝说,等会我们把娘的东西收了,天擦黑的时候拿出去三岔路口烧了,她在那边才会有东西用。
唐绍福说,好的,等会就收。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一些衣物和被褥。
衣物和被褥是唐绍芝去收的。当她取枕套里,从枕芯里掉出一本存折来。
她拾起来一看,过年前还存过一次款。虽然只是一百多块,但想起来让人心疼。从头细细一看,这存折本是从唐绍福出去那年就开的户了。现在上面已经存了三万二千一百二十块。
她想把存折交给弟弟。弟弟此时正在楼上收拾着那些杂物。听姐姐叫唤,他下楼来,接过存折,和姐姐一起去堂屋里看。
存折一页一页翻过。他这下终于明白,她娘从来没有舍得花他寄回来的钱,那些钱都存起来了,而且存折上还多存了钱,每次不多,三十五十,一百两百。
看着看着,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过了一会,他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阵,他自言自语说,娘啊,这些钱你咋就不花了呢?咋还为我存钱呢?早晓得这样,我还去苦钱整什么?
唐绍芝过来,递了块毛巾给他,劝他莫要再难过伤心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人死了再哭也不会活。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吧。
这天晚饭的时候,唐绍芝夫妇俩边吃饭边与他作了一次长谈。
兄弟,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也不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姐,这几天我心里头乱麻麻的,想不出什么事来。我想,再过两天去信用社把娘的户头改一改,改成我的。另外也取一些给姐姐用。
兄弟,钱就不用给姐了,姐现在也不差帐,不急着用钱,你还没有成家,钱对于你来说更重要。
唐绍芝的夫夫也说,兄弟,那笔钱你要用好掉,我们那儿也没多少钱了,要是碰上大事,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唐绍福说,姐夫,你放心吧,我会用好这笔钱的。
唐绍福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真还没来得及想以后要干什么。种地?肯定不行。当年他就是不想种地才出去的。如今又种地,愿不愿吃苦不说,种不种得来都不敢打保票。
第二天一早,唐绍芝和丈夫走了。走前,唐绍芝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他“嗯嗯嗯”地答应着。
唐绍芝在路上感慨道:家有老人就是好啊,现在没有老人,我兄弟的事情咋让我放心得下。
丈夫说,他是个大人了,他自己的事,自己也应该会拿主意的。你也放心吧!就算是自己的儿女,也有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的说法。
唐绍芝说,什么人说什么话。说这话的肯定是他们的女儿懂事又孝顺。要不,谁想操那么多心?
丈夫明白了她想的什么,也就不再说活。他有些不快的是,唐绍福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家里担心,真是不成器的货色。
唐绍福在家里呆了两天之后,写了个情况说明,让发贵签字证明。
他来到发贵家门口,朝里面喊道:发贵叔,发贵叔!
发贵正在楼上翻苞谷,听到喊声,他应着:来了来了。
他开了门,见了唐绍福。他说,喊我发贵就行了,平班平辈的,叫叔不好。
唐绍福说,我写了个情况说明,请你帮我签个字证明一下。
发贵领着他来到堂屋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问:“是不是要去登记领结婚证了?”
唐绍福说,情况是这样,我娘有本存折,上边还有钱。现在她过世了,我申请把存折的户头变成我的。
发贵说,唐老表,你这几年出去,变化大了啊?
唐绍福说,变不了什么嘛。我呢,还是人家说的,出去十年,肚子里头还是一包苞谷面呢。
发贵说,我听说,你是你娘硬要你回来看看她,可你就是不回来,这样她才有点想不通。
唐绍福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和财顺大叔的帮忙呢,谢谢你了!等哪一天得闲了,请你们喝碗酒吃顿饭。
发贵说,这个倒不必。你看我这个小组长,好多人说我就是块干布,只会干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对狗背村发展没干过什么大事!好些人家大门一锁就出门去了,把钥匙交给我,我又成了锁长了。有些家让老人独自留在家里,我得三天两头去看一看,有人又说我是狗背村养老院院长,狗背村五保户巡视专员,狗背村9938部队首长。还首长呢?我看我是手长了。我一身都是官职了。这次你家这个事,要不是派出所叫我去通知你家里人,我就不知道你家里发生的情况,到头来我就要受到批评处分。人家也说,我们这种干部,吃的不多,管的不少,所以就哪家好吃往哪家跑,哪家有酒在哪家倒。
唐绍福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于是说,发贵叔,我还要出门去呢,你还是帮我签了吧。
发贵找了支笔来,突然又提笔忘字。
唐绍福说,签个“情况属实”,再签上你的名字和日期就可以了。
发贵想了一会,终于签了字。他把笔收起,感叹着说,我书读得少,当个小组干部都吃力。你看我签字,这个“属”字就是写不来,后来我就看着这个字想啊想,终于想起记住它的办法。
唐绍福说,发贵叔你还真有办法啊。
发贵说,人这个东西,想去想来,只有身体是自己的。这样的牵扯了属字。身体也靠不住,最后变成尸体。变成尸体就成了蛆虫的粮食。尸体下边垫着的棉絮还在,可蛆虫已经拱出了半截身子,已经顶在棉絮上。人还在想,这身体就是自己的。
唐绍福笑了起来。说,发贵叔,你太有才了!比四杆子胡兴华还有才!
发贵说,哪里哪里,我有什么才,甩嘴皮子玩,穷欢乐!
唐绍福说,那我走了,我得出门去办这桩事。
发贵说,好好好,回来又来坐吧。
唐绍福又去了村委会。进了村委会大门,迎面碰上了李主任。
唐绍福忙打招呼,李主任,忙啊。
李主任盯着他,几秒钟后说,你就是唐七公家孙子吧?
唐绍福说,正是正是,我想请你签个字盖个章给我证明证明。
李主任说,走,到办公室去。
唐绍福尾随着他,到了办公室。
李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把他的情况说明看完,在上边签了字。然后说,文书小王出去了,公章在他那里。再过几分钟他就来了,你等一会。哦,我想起来了,年前我跟你通过电话呢,有点印象,好像你的脾气有点冲。
唐绍福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了,李叔,我们年轻人不懂事。
李主任说,没关系的。这几年出去的好些年轻人,学了点东西,也长了点见识,但有的人也不怎么样。说话做事没有起码的修养。我经常被他们骂,还有人揪住我的衣领要打我。太不把我们村干部不当干部了!还有一些更是戳眼睛,做人做事的本领没学到多少,打起村里的歪主意,胆子说有多大就有多大,还想着请我们喝顿酒,送点钱什么的就摆得平任何事情。这也是这几年出的怪人。人不学好,迟早跌倒,有些年轻人就是不懂这道理呀。
文书小王气喘吁吁地来了。李主任见了他,说,你先给他把章盖了。那个事等会再说。
唐绍福拿了情况说明出来,正好碰上了乡街子跑村委会的小客车。他一路在想,发贵也好,李主任也罢,这些人看上去没做什么事,可村里还是少不了他们。
到了信用社,事情办得很顺利,存款也就变成自己的了。他取了五百块钱装着,想在街上吃过饭就回去。
馆子就那么十几家,他顺路进了一家。
他点了一盘小炒肉,一盘炒豆米,一碗青菜。不一会,菜上齐了。
他埋头吃了起来。快要吃好的时候,旁边一桌来了五个人,其中一个人有些面熟。
他们坐下说话。他听出了那个面熟的人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不料那人也朝他看。他认出他了,是初中同学樊志成!
几乎同时,樊志成也认出他了。樊志成站起来,朝他这边走过来。他一手握着唐绍福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说,老唐,去哪方发财去了?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我在福州那边打工,这次回来家里办点事情。唐绍福说。
樊志成说,事情办完了没有?什么时候走?
唐绍福说,事情倒是办家了。福州那边的工作已经辞掉了,现在要去哪能里也还没有打算。
樊志成说,还是你自由啊,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唐绍福说,讨生活嘛,漂游浪荡的,说不上什么自由。你们慢慢请吧,我还要回家去。
樊志成说,家里没什么急事就莫急着走嘛。走走走,并过去,一起喝几杯,侃侃这几年的事情。
唐绍福想,此时返家,到了勾山,天就黑了,自己得摸黑回狗背村。回到狗背村家里也是一个人,不急就不急吧。
他走过去,紧邻樊志成坐下。问,老樊,你在哪儿发财?
樊志成说,你呀,明知故问。地球人都知道,我樊志成在沙河乡烟叶站混饭。
唐绍福说,好啊!连我这狗背村的人都知道,乡上的七站八所,就数烟叶站和供电所好了,人民币大大的有啊!
樊志成说,收入高只是个传说,工资也一样要讨生活。
不一会,桌上有了一些菜。樊志成说,老唐,喝上几杯吧!
唐绍福说,我很少喝酒,要不就免了,以后再喝。
樊志成说,你是走南闯北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喝杯酒对你来说不算个啥子东东。
唐绍福说,老同学莫笑话我了。我就喝点吧!
樊志成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示意说,小刘,点酒去!
小刘问,站长,喝什么酒?喝多少?
樊志成说,苦荞酒,一公斤吧。
唐绍福说,老同学,升职了,今晚敬你一杯!
樊志成说,这种站长算不得什么官,算个沙河人说的啄木官吧!
酒已经斟满。樊志成站起来说,今天我把各育苗点的任务安排了,明天以后,大家要对自己所负责的点负责,把工作落实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我们要拿多少奖金,就要从明天开始努力!来来来,为了今年的目标,我们一起先干了这杯!
唐绍福看着他们把酒喝了。樊志成对唐绍福说,老唐,你也干了吧,祝福我们一下嘛!
唐绍福只好把酒喝了。之后他们边吃菜边喝酒。樊志成叫手下那些工作人员向唐绍福敬酒。唐绍福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几次想离开,还是被除樊志成劝住了。
等他们都吃好了,他已经头重脚轻,感觉是醉了。
樊志成问他,老唐,打不打麻将?
唐绍福说,我从来都不打,玩不来。
樊志成说,那我们送你去旅馆里,你先休息一会。等我们打几圈麻将,再来请你去吃烧烤。
唐绍福说,要不,我就回去了?
樊志成说,天黑了,去不得。路上女鬼多得很,半路不到,精血就让女鬼吸了,风流得命都贴进去不值得。
他去旅馆住了下来。他上了床,不一会就睡着了。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震醒了他。
他起身开门。果然是樊志成他们来叫他。
他同他们一起上了街,在烧烤摊坐下来。又是喝酒、吃菜,最后也不知是夜里几点回到旅馆的。
第二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起来洗脸,觉得头有些昏沉,干脆又回到床上躺着。
直到肚子都有些饿了,他才醒来。他下了楼,对服务员说要付钱。服务员说,是烟叶站挂帐,不用付钱。
唐绍福心想,谁说烟叶站站长不是官,吃住照样管得了!
他在街上吃了碗米线。过后在街上走着,一时不知要去哪儿。
回去吧?回去干什么?种地?守老房子?他自己觉得好笑,年轻轻一个人回去在家里呆着,没病都会呆出病来。
出去?去哪里好呢?他想不出来。
走着走着,他又回到了昨晚住的旅馆。他对服务员说,开间房吧,房钱我付,不用再挂帐了。
服务员给他开了房。他坐了一会儿,又睡下了。
睡到下午五点,他想吃晚饭了,突然想起约樊志成。
樊志成接电话说,老唐,到家了?
唐绍福说,没有,还在旅馆睡大觉,刚睡醒,约你吃晚饭。
樊志成说,要么就不吃了,你看你,昨晚随便喝一点就这样子。
唐绍福说,没什么,其实我天亮就起来了,只是吃过午饭又睡了一觉,没想睡过头了。
樊志成说,好吧,那我过来吧。
樊志成带了两个人来。一个土地管理所的,一个是农业综合服务站的。
他们在旅馆旁边一家小馆子坐了下来。
同样是喝酒,同样是吃菜,今晚远没有昨晚那么气氛热烈了。唐绍福只好听他们讲七站八所的事情。看得出来,今晚来的这两个人,对他唐绍福不怎么感兴趣。刚见面时,樊志成向那两人介绍是他的同学,在福州那边打工。那俩人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时间就这样被打发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他又回到旅馆里。
总得找点事情做啊,不能这样耗下去了!他这样劝说自己。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他就在乡街子上呆着。说是呆着,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旅馆里躺着。在这里,他又产生了好久没有过的舒畅。手中有钱,心里不慌。在这乡街子上,他有安全感。就是什么也不干,呆上一两个月也用不了多少钱。可在大城市里就不是这样子了。
每天上午十点多钟,起床,下去吃碗米线。然后在那条百余米的街上走一转,回来,又接着睡觉。下午五点多钟,又出去找家小馆子,弄饱肚子又回住处。
这样在了四天。到了第四天晚上,旅馆住进了几个外地人,说是来收青豌豆的。唐绍福吃过晚饭回来,在过道上,就有人向他搭话。
师傅,你们沙河哪些村子种青豌豆?
唐绍福说,多数村子都有,只是这段时间豌豆都黄壳了,青豌豆少了。年以前青豌豆多一些。
那人说,我们想收点试试看,以后好卖再多收。看你是本地人,明天给我们带带路好吗?
好的好的,给一点带路费就行。唐绍福说。
第二天,他带他们跑了好几个村子,收得了一货车青豌豆。他们给了他两百块钱。还要了他的电话号码,说以后想收什么的时候还会联系。
他这样在乡街子上混着混着,认识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个人一个叫跑皮,一个叫拿调。这是他们的绰号。唐绍福认识他们纯属偶然。
有一天下午,唐绍福没吃晚饭。天黑了,他才去烧烤摊那儿弄东西吃。吃着吃着,一个年轻人就过来向他敬酒,说,大哥,是做什么生意的?
唐绍福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好,我没有做生意。
那个年轻人说,人家都叫我跑皮,我想找点事情做做。
唐绍福说,我没做什么事,没什么事可做。
跑皮说,如果我没说错,你跟烟叶站樊站长关系铁着呢。
唐绍福说,我们是同学,几年不见了。
跑皮说,难怪你俩个连续两晚上在一起喝酒。
唐绍福说,你也是,这街上什么事都让你知道了,神通啊!
跑皮说,大哥,只要你愿意带我们,我们就有事情做了。
唐绍福越听越不明白,说,我咋带你们?
这时候,那个与跑皮在一起的人也过来了,说,大哥,我叫拿调,敬你一口酒。
唐绍福只好端起酒,喝了一口。
跑皮说,大哥莫多心,我们的意思是,只要你带我们与烟叶站的人认识,到了收烟叶的季节,我们就有事情干了。
唐绍福说,你们收烟叶?
跑皮说,我们不收烟叶,帮人家交烟。这些年,烟叶压级压的厉害,卖烟的农民怕吃亏,给我们一点辛苦费就让我们帮他们卖。有怕麻烦的,他出个烟叶的保底价,让我们帮他卖,超出保底价部分给我们,我们就赚这点差价。
唐绍福说,不是说烟叶收购严得很嘛,你们还在整这些名堂?
拿调说,严是严了,但也不是铁板一块。譬如说,这两年实行叫号验收,验收人隔在玻璃房子里,外边的人不能与他说上话。以前可以用手机,现在手机也不准打了。那怎么办?用土办法,在烟叶里放上标记,里面验烟收烟的人看见标记自然就会从优从快收购。听说今年要换人了,站长是你同学,只要你想办法,到时候让我们跟那些人多接触,关系搞好了,这些事就做得成。
唐绍福说,这不是害人嘛?
跑皮说,这不叫害人,是真正帮人呢。你想想,一个农民,他来卖的烟本来可以卖三百块,要是被压级,他有可能两百块都卖不着。他当然要请我,请我又快又稳又省事。
唐绍福说,现在离收烟时候还有半年多呢,以后再说吧。
跑皮说,我打听到了,这几天,他们下乡去了,再过三四天,他们就回来,我们多请他们吃几次饭。多跟他们玩上几回,人与人嘛,吃请的次数多了,关系就好起来了。那些工作人员中还有两个是农民,年年都参加收购。我们要盯好了,只要他来赶集,就好好地请他喝上一次。这些事情做好了,以后就好办了。
唐绍福说,这事我真办不了。
拿调说,不用你办什么事,你只要差不多隔十天半月的就请樊站长出来吃一顿饭,只要他来,其他的人就好搞定了。
唐绍福不想考虑这桩事情,就说,今天就喝酒吧,不谈这桩事情了。
他不想去他老同学那儿找事情做。他放不下这块脸,更何况这事也会给老同学添麻烦的。
他下定了决心不同跑皮、拿调干事。他白天里就这家商店转转,那家铺子逛逛。有人给他找活干了,多半是让他做代理,譬如如保险公司的代办点、电信公司的代办点、还有信用社也让他做代办,让他动员村民们来开户。
他这下成了代办员。他去跑了几次村子,除了为信用社拉了几个户头,没做成多少业务,只挣了一百多块钱,真是连茶水钱也苦不着。
不过,这一去,他却发现了一条由沙河乡直接到金沙江边的乡村公路。一想到钱,他认为这就是个商机。他到金沙江边村里联系了船只。他把烟叶偷偷收来,又偷偷运往金沙江边,想由此出省,狠赚一笔。
烟叶还在江这边堆放着,他得等对方来提货。可有一天,他嫌天气太热,在树下躺着。几名便衣过来,将他铐上带走。
他知道,他将被法办。上次搞传销丢了钱,这一回他人财两空,得坐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