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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沧海彼岸何曾在

颜涵扭首轻笑道:“自然不虚,但此式虽说这十年来,我们抽隙演练过数次,可其中凶险,却是不及今日实战!若是丘兄你感到不适,切记早早脱身出来!”那老丘嘿嘿笑个不停,连连点头之际,目光中却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亢奋!

他很是激动,很是亢奋的不住打量着那一前一后,凶威滔天的两道流光。快点,快点,再快点……老丘满口大黄牙,也在心底难以抑制的激动下,颤抖摩擦个不停!“龟儿子门,丘爹爹来了!”

就在那阴阳二老,到了预期的范围之内时,颜涵面色一肃,喝道:“就是此时!”老丘闻言,骤然间向着脚下狠狠一拳,隔空轰去!这座早已支离破碎的海岛,却是在这一拳之下,轰然崩碎开了!

看着周身尘土漫卷,颜涵略带伤感的叹了口气!这座海岛,自己居住了二十多年,若说没有丝毫感情,怎么可能!二十年前,他第一此来到这海岛之时,便默默的喜欢上了这里,他喜欢此岛的宁静,喜欢此岛的安谧,喜欢此岛远离了修道界的纷争!

只是,这些他喜欢的一切,却也仅仅只是暂时,沧海渺无崖,彼岸何曾在?这逍遥的日子,却是没过多少时日,便再入是非!这海岛,也在十年前,与那阳老一战之下,几乎崩碎,一战之后,颜涵用自己的修为,加以凝固,这才为其延续十年之期!

是以,那日老丘到来之时,颜涵却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两座木屋,反掌间拍为灰灰!这座有着美好记忆的海岛,终究还是无法再撑下去,终究要沉沦在这沧海之内,不如,在其一生的最后时光,绽放出一场异样的灿烂!

就在老丘将这海岛轰碎的刹那,颜涵却是默然的坐了下去,悬浮于波涛之上,左手轻抬,食指与中指相拢间,覆于左目之上,而其右目,却是散发出一股妖异的血红之色,遥遥的看向了阴阳二老!

那两老相视一看,却也没有急于动手,反倒是脚踏虚空,合为一处!毕竟那畜生一身蛮力,颇是麻烦,那小辈心机深沉,如今更是不知在弄什么玄虚,阳老自不用说,本就在颜涵手下吃过不小的亏,哪会轻易上前,以身犯险!

而那阴老,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之人,那诡异的小辈,战之不难,那粗皮的畜生,战之颇易,可是两人合在一处,却是多少有些麻烦!虽然自己多是胜算,可如今阳老在旁,自然不需要如此麻烦,徒陷苦战!

很是随意的看了阳老一眼,他的意思,却尽在目光中表露无疑!而后,阴老俯下身子,看向了脚下的两人,这才开口说道:“畜生,方才一战很不尽兴,可敢再战十息,十息之内,定叫你饮恨当下!”

老丘胸前的衣袍,骤然鼓动了起来,他这一生,最恨别人畜生长,畜生短的叫个不停,这两个老杂毛的东西,那如此美味,灵效深远的奇果,害的自己只是享用了十年!虽说吃多了也不是个事,可是自家的果子,被人在旁惦记了十年,本就不爽!

先前和那涵小兄弟,谋划一番,权作应付,此战要不要出力,还是一走了之,本就没有拿定注意,一切还需看哪里有着好处!可是先前一面之下,自己仅仅只是拿自己本命神通试试手,看有没有长进!

那被涵小兄弟毁过一次肉身的白面汉子,便满嘴喷粪,侮辱自己是畜生,虽然,虽然自己本就是畜生,可听起来,心中还是老不对味!这才轰然出拳,打出了真火!原本发泄之后,气也消了大半,抽脚跑路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再次活跃了起来!

没想到,那看着满是稳重,有涵养的黑脸老鸟,居然也是一口一个畜生,这让其原本风大便倒,见机就跑的心思,彻彻底底的消了个干净!这两个老鸟,真是气煞丘爷了,是可忍,畜不可忍!

老丘面色一黑,愤恨道:“涵兄弟,动手吧,今日不把这俩老鸟,弄个半死,我老丘难消心中恶气!”等的,便是这一句话!颜涵点了点头,原本妖异的右目,却是缓缓的闭合了起来。与此同时,老丘狠狠迈步而去,带着满腔不死不休的怒气,逆天而上!

阴阳二老见的区区一语,便逼得那畜生独身而上,心下自是暗道,果然是没有一丁点儿头脑的蛮畜!那老丘轰然而来,冲向那阴阳二老,眼见不过离他二人,只有区区数丈,却是骤然止住了身形,很是幽怨的说道:“乖儿子门,丘爹来了……”

在其开口的前一息,那阳老却是猝然间而动,闪跃而去,跨过了老丘,出现在颜涵不远处,黑色的幽旗狠狠刷下!此旗一刷之下,一道冥光,随之出现,很是平淡无奇的冥光,很是慢悠悠的向着盘膝不动的颜涵,轻柔飘去!

此旗,上次一战,却是小看了眼前的小辈,若是战之初始,便动用此旗威能,那小儿又有何能,给了自己毁身之苦!眼下,此旗一刷之下,任他法宝齐出,神通呼啸,也决计丝毫无用,更要说的是,此旗刷之过后,恐怕只是动下身子,也是难上加难吧!

这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黑旗,明明只是一随处可见的树枝,与着一块漆黑一片的破布组成,若不是当年此旗从一隐含着莫大凶险之地得出,只怕他一看之下,或许也会丢在一旁,不加理会!

可是,正因得之不易,即便此旗神威不显,他也很是期待的试了一下。一试之后,他的名望,便是从那一天起,逐渐如日东升,出现在各个修士的耳中!阳老阴森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颜涵!

他不是怕那小辈,有何能耐,他只是不希望,在那冥光之下,那小辈居然敢依旧呆坐不起,他希望那小辈反抗,他渴望那小辈挣扎!起来啊,你倒是给我起来啊!心底嘶吼连天,他要看那小辈无力的挣扎,他更要那小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这冥光之下,肉身崩溃,魂魄残喘!

他的愿望,似乎开始成真了!颜涵的右目,挣扎了几下,终于缓缓的打开了!原本妖异血红的右目,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那小辈的右目,竟然在阳老的目光下,慢慢的融化了下去,一滴滴的鲜艳,从那空洞的眼眶中,缓缓滑下……

周围的整个世界,都慢了下去!那漂浮而来的冥光,老丘言毕向着阴老迈去的身躯,以及,阴老逐渐抬起的右手!一切,都缓慢了下去,似乎,此时此刻,四人周遭的空间,如一团水浆般,难动分毫!

唯一没变的,却是老丘先前狠狠一踏,垛了个稀烂的海岛,那四下溃散的尘土,却是蓦然间凝结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珠,将四人包裹在了其内,将四人埋葬在了黑暗!只是,若是能从外面看去,却是可以惊疑的发现,那尘土凝成的圆珠,竟然是一个眼睛!

一个充满了邪气,充满了冷漠无情的眼睛!明明只是一个眼睛,一个瞳孔,可是诡异的是,无论从哪一个方位看去,那森冷的眼睛,总是紧紧的盯着你,注释着你,无时无刻,无所不在,即便,你很快的闭合了双目,它,依旧会出现在你的心中!

随着圆球的合拢,随着黑暗的降临,颜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轻吐道:“太阴厄!”自己第一个悟出来的神通,自己这二十年来,一直细心琢磨改变的神通,自己从被那红鼻子老头逼迫下,看那雕像入梦中,取其精华融合后,最诡异的一式神通!

眼前的冥光,在阴老的呆滞的目光下,急速飞退,重入了黑旗中!眼前的小辈,也是逐渐的虚幻散去,而他自己,竟然恢复了其原本的面貌,更是急速的矮小了下去,随之而动的,更是其周身的景致!

那合拢的尘土巨珠,那降临的黑暗……一切,都不复从在了!他,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低首间,却是看见了自己六岁孩童的手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阳老很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身前那个高大的身影,身子却是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他记得,那,那是自己父亲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停步,那前面的身影,缓缓的停了下来!

就在那身影停步的瞬间,如今小孩摸样的阳老,却是本能的向后一转,急欲逃去!他的童年,说不上凄惨,却也说不上幸福!只因,眼前的那个身影,只因,那个嗜酒如命的身影!自己有些许令其不满之处,往往便换得个毒打一顿!

就在其转身的瞬间,那道高大的身影,却是骤然间,一把抓了过来,将其提了起来!小孩惊恐间,回头一看,面色顺变,怒骂道:“是你,孽畜!”那,那人,哪里是自己的父亲,分明是先前的敌手,那个有着一身蛮皮的畜生才对!

他毫不犹豫的,猛然一掌拍了过去!“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了过来!那道高大的身影,隐隐颤抖了起来,瞬间蹲了下去,将那小孩横在自己的膝盖上,扒了他的开档裤,狠狠的扇了起来!

“畜生!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都六岁了,居然连个裤子都不会脱,不穿开档裤,你就给老子拉到裤子里去了!平时痴呆点,也不说你,今天傻到敢抽老子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看老子不打死你!”老丘面貌的壮年,打的很是痛快,打的很是尽兴!

而那小孩,虽然很痛!他的目光,却尽是坚定!脑海深处的画面,定然没错,这汉子,就是那该死的畜生,这,这究竟是什么神通!虽然屁股上,传来了阵阵的疼痛,可是,他却紧咬着牙关,一句不吭!

那汉子,似乎是打累了,这才将其放下!一巴掌将其扇的连向前冲了几步,甩了甩累的有些轻疼的手,这才哼哼道:“快点走,滚回去先把柴火收拾好!走的慢了,被老子赶上了,回去了把你绑树上抽!”

那小孩面色一变,眉头皱了一皱,这,这不是自己小时候,那老东西常常折磨自己的法子么?若不是周遍乡亲的劝解,自己幼年时,恐怕便死在那老东西的毒打之下!他茫然的,向着前方跑去!

那个土胚小房,便是自己的家!那家门前的老愧树,自己往往便被那老东西绑在上面,用沾了水的麻绳抽打!孩童眉头深凝间,却是冲进了自己的家门,马不蹄停的冲到了灶房,升起了火来……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年光景。那小孩的目光,却是越发的迷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连他自己,都开始有了点点不确定之感!那壮汉,除了面目有些不一外,其余之初,却是没有丝毫不同!

“小畜生!竟敢做贼,偷人家苞谷,给老子丢人现眼,看我不打死你!”孩童被绑在愧树下,眼眶逐渐模糊了起来,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今年,他已然九岁了,只是,三年后的今天,记忆中小时候的画面,却在逐渐破散!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这在三年中,在那壮汉的无尽鞭打中,越来越是模糊不清!莫非,那真的只是一个梦?!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是真实的如此逼真,来不得丝毫虚假!

那沾过水的麻绳,抽的他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旷而出!“爹!求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我了!”那壮汉一楞之下,神色却是有了一点点的温和,手上的工夫,却是停了下去!“我还以为,你个小畜生哑巴了啦,三年都不说一句话,没哑就好!”那壮汉替孩童解了绑,边喝酒,边反身回了屋中!

这一次的开口,却是让得状汉的毒打,比之前三年,少了不少!那壮汉有时看过来的目光,其中似乎阴阴包含着一丝疼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孩童的心,也模糊了起来,脑海中的记忆,更是模糊不清,消散在即!

孩童十二岁了,开始陪着壮汉下地干起了农活!只是,每每夜间做梦,他总是会梦道一副画面,画面中,自己成了仙人,而对面那个满目凶光的敌修,居然是自己的爹爹!这个梦,日日折磨着自己,终于,这一天,他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仙人?我中了你同伙的法术,这才成了你儿子!”少年很是害怕,颤抖着问道。那壮汉再次豪饮了一口,满是冷笑的看着少年道:“老子是仙人!”那少年双目猛然一睁,一个大嘴巴狠狠的把他抽的跌倒在地!

“老子是仙人,怎么就有了你这个畜生娃,克死了你娘,还天天尽个说疯话,别人笑你是个傻蛋,连我这当爹的,都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仙人,我叫你仙人!我打死你个仙人!”喝了酒的壮汉,下起手来,更是重的要命,几十个巴掌抽下去,那少年哭腔道:“爹啊!别打啦!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求你别打了……”

壮汉打了半响,踢了一脚缩在墙角的少年,怒呵道:“还不滚进去做饭,饿着老子了,非把你打死不可!”那少年搭拉着被抽打出来的鼻涕,哼哼唧唧的颤抖着,进了灶房做起了饭。而他,自是没有看见,那壮汉目光深处,隐晦的闪过一道戏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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