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扭绑着推到了前厅。
太子建成高高在上,神色泰然;太子妃冷脸坐于旁侧;君成立在太子左侧,眼中流露的除了担忧,还有,痛心。
接下来坐着窃窃私语的便是各院的主子了,闲谈之余,还瞥了眼满是嘲讽地讥笑几下。
这是做什么?我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罪,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
“贱人,还有脸环顾他人?还不赶紧给本宫跪下!”
还未来得及反应,腿弯处便被身后奴仆一脚踢上了,猛地跪倒在石板岩上,我的膝盖!恨恨地瞪着眼前傲慢的女人,看来太子的冷落让你变成神经病了!
疼痛果真能让人失去理智,我不可中了她的奸计,不可以。尽力平复了腾起的怒火,依旧淡然地看着众人。
“左侍卫,她是你带进来的。如今犯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好多说甚么,只不过,”她顿了顿,极为阴险地瞥了我一眼,而后接着道,“还未进门就这般了,还不知以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可气。
眼光往底下人身上扫了一圈,接着便是满堂的哄笑声。
“七羽不知太子妃何意?”
“你胆子真是不小,做下了这等无耻之事,竟还敢问本宫何意。不过倒也是,胆子小了做不出来如此龌龊之事的。”说完,看了身边一个婆子,摆了摆头,那婆子就麻利地从身后屏风拿出一双鞋子,扔在堂前。
这不是,我昨晚弄丢的鞋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惊疑未定,太子妃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双鞋我于昨晚落在花园附近,如今出现在这里,再联想刚才太子妃所言,不难猜出她的目的。
可即便我做出了什么,应属内院事务,况且我本就不是这府中之人,用得着劳师动众将太子和其妃嫔请过来么?更何况我是君成义妹,她若真有心,可私下找君成商量了,难道她不知这般更让君成丢尽了颜面么?
看来,她是有心置我于死地了。
照理来说,我与她并无多大冤仇,即便前日拒绝了她的要求,也不至于如此。没有理由的,还是一心灭我的不是她,而是他和她!
猛地抬头,目光射向一直站我身旁的颜蓉。她本就脸色煞白,被我一看,更是吓得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她这般模样,主谋应是他了。呵,这场好戏,他倒是没出现,难不成做了亏心事,怕被我指证出来,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
虽是如此,颜蓉也脱不了干系,若我被除去,不但他二人可高枕无忧,连着也帮了她妹子颜娇一个大忙。难怪那丫头刚才那般盛气凌人呢。
一切都想了通透,可有该如何应对呢?
正思索着,“你以为你一声不吭就能躲过去吗?”
“七羽愚钝,不明白太子妃说的是什么。”
“休要拖延了,快些交代出奸夫是谁,你也少受些苦。”
“奸夫?什么奸夫?”
“装聋作哑!昨夜我的丫鬟颜蓉在府中捡到一双鞋子,还听着那些个···,唉,本宫羞于启齿,天明后,本宫下令严查,碰到左侍卫,认出此物正是你这妖精的。你说,年纪轻轻,怎地就这般不知廉耻,胆大包天,东宫可是你胡作非为之地!”
呵,我算是明白了。即便开始她还有一丝恻隐之心,见我真容后,便都化作了狠绝的杀意。本就不受宠爱,见了貌美的女子,虽无关太子,出于防范嫉妒,也绝不能留。
想到太子,自始至终,他都一言未发,他那好妃子演出来的这出戏,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可我既急中生智想出了应付之策,便容不得你置身事外了。
“太子妃,想拿一双鞋子便让我俯首认罪,未免太草率了吧。”
“我念你是左侍卫未过门的媳妇,才处处留情,想不到你竟如此厚颜无耻,不知好歹。”
“厚颜无耻?呵,这话说得太过,七羽可是承受不起,还是还给太子妃您吧。不问缘由,便定了七羽死罪,太子妃想瞒天过海不成!”
“你,你,你这狐媚子,我堂堂东宫,岂容你放肆!”倒真是被我气急了,竟拍案而起,一个快步走下来,扬起巴掌,还未落下,便被我截住了。
并不急,只悠悠道,“七羽做没做那龌龊事,太子妃问了太子不就知道了?”言毕,我故意意味深长地望了太子一眼。
许是没料想到我会突然将话头引到他身上,我一眼看去,正淡然饮茶的他一下子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不要紧,让事情更是欲盖弥彰,众人皆一副心中透亮的样子匆匆低下头去。
旁边君成的神色我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眉头紧皱,面容悲痛。越是这般模样,我越是气愤。你有何可痛,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是哪种人你还不甚清楚?旁人一句话你就信了去,你左君成当我是什么人。
听闻此言,再看太子如此慌乱,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问我作甚?”待咳得轻了些,便反问道,一脸的莫名其妙。
“当然得问太子殿下您了,昨晚您不是召我过去,问我未进府之前的事了吗?”
话中之意无需多说,他自能明白。未进府之前的事不就是指梅苑姑娘了?
只见他脸色一沉,想了片刻,言道,“却有此事,这几日忙昏了头,这事我都给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姐姐你也不查问清楚。我那院子还有未完之事需我处理,太子,臣妾先回了。”一侧妃尖声细语道。
众人一听皆释然,也就没了将戏看下去的念头,纷纷托辞起身离开。
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让他吃哑巴亏了。
此时除了几个家奴,只剩下太子建成、君成和太子妃了。
现在,轮到我看戏了。
堂内静得极其诡异,旁边婆子连喘气都甚是压抑。
半晌,
“本太子竟不知何时成了奸夫了。”
太子妃一个哆嗦,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万望太子开恩。”
“哼,这次看你初犯,且饶过你。若再有下次···”
“绝无下次。”
倒是挺有眼色的。
“你先下去吧。”
太子书房内。
“七羽,你还好吧?”君成关心地问个不停。
我不予回应,冷面撇开了脸去。
“莫要再生气了。你知我信你,刚才那般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你岂能因一时逢场作戏而怪罪于我。若气我未提前告知你,那是因为···”君成话未言尽,斜眼瞟了瞟正悠然坐于太师椅上的建成。
建成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委言道,“本太子不过是想瞧瞧左侍卫未过门的媳妇才智如何?”
用得着你来瞧吗?瞥了他一眼,不对,“喂,谁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君成在一旁红了脸。
“呵,竟是左侍卫单相思。”建成顿了顿,“今日你胆敢拿本太子做挡箭牌,真是义勇可嘉啊。”
“您的太子妃证物在手,我能如何。况且您太子爷一句话,能省多少事啊。旁人不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这说辞倒是新颖,不过,你的鞋子怎会到了太子妃手中,你仍需道明缘由。”
就是,怎会到了太子妃手中,我还需细想一番呢。
昨夜应是我偷跑时被元吉他二人发现,应是怕我泄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恶心先告状。
可我又怎能跟太子明说,元吉是他一同长大的胞弟,他们的关系,旁人说个什么,都是不是。我若明说了,他不信,就是我离间他兄弟感情,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他即使此时信了,改日元吉一狡辩,他的心自然又偏向他,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况且,元吉为人如何,建成理应清楚。东宫之事,我想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了他的。怎需我多言。
思虑妥当后,坦然看向建成,“七羽不知,许是哪个贼人偷了去,想要诬陷七羽。”
我这是给你留了面子,你怎能拆我的台。
建成笑着回我,眼神逼仄,其意不言而喻,你倒是轻巧,一句话就想糊弄过去。
我抬高下巴,挑衅地回看过去,不然,你倒是彻查啊。
一旁的君成实在挨不过这诡异的气氛,拉了拉我的衣袖,转向太子,“太子殿下,若没其他吩咐,奴才退下了。”
建成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待我二人走到门边时,又说到,“七羽姑娘还是原来的妆容较为亲切,莫要再引得我后院起火了。”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太子为何无缘无故就信了我?”
“太子妃前来请太子爷过去时,他原是有些怀疑的,就问我信不信你。”
“你怎回的他?”
“即便天下人都说你背叛了我,我也不会有丝毫怀疑。”
唉,你这是将我的手脚都束上了铮铮的镣铐啊。
“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否实言告之?”
“我只说此事你知道并多无益处,且太子忌讳,你还想知道么?”
君成定定德点点头,“关乎你的安危,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
“昨夜我迟迟不眠,闲来无事便去了花园,一人玩到尽兴处,便脱了鞋子。可无意中撞见了一桩丑事,本想帮他二人遮掩过去,他二人却倒打一耙,拿了我遗落的鞋子就想来兴师问罪。”
“难不成是太子妃?”君成瞪大了眼看着我。
“那你觉得太子还会留她吗?”
“那是···”
“君成,不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太多了。你只需知道此事对我对我无丝毫威胁。”
君成见我语气生硬,便不再多言,同我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