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便是。”
“哦,殿下若有何吩咐,唤我便可。”
建成不语,只转过身去,沉沉睡了。
深夜,微薄的月光跳过窗格,倚在床前踏上,不明不暗,牵着思绪,飞远流长。
初始,我只当这苗头是一种错觉。当下,它像芽苗一般愈发蓬勃生长,成熟壮大,我才知,它叫野心。
前世,我不得已而为之,身心俱疲。今生,可预知后事,明个中分毫,似先知,虽算不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历史进程,战事胜败,皆料定。
或许,我可顺势而发,权势名利,不在话下。或许,前世倾尽所有,一无所得。今生,我定要俱揽怀中。
因,只有如此,我才可成君成之心愿,救姐姐于水火。
心意既定,一切,耐心等着,我收入囊中。
眼下,可为我谋利者,非齐王元吉莫属。
正想着,建成房中传来微弱呻吟,透着压抑的痛楚。
急急起身,披上外衣,透着薄纸光亮,建成额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摸索到桌上火石,点上蜡烛,见建成身体蜷缩一团,眉宇皱成川字,双眼紧密,嘴唇惨白。
“你这是怎么了?”
艰难吐出一字,“疼”
“哪里疼?”按上他的肚子,“这里吗?还是头疼?到底是哪里疼啊?”
“全身都疼。”
全身都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匆忙抚上他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
赶紧跑出去,从井里打来一盆热水,转身时一头撞上睡眼蒙松的丘奴,“七羽姑娘,三更半夜,你这是做什么呢?”
“来得正好。你快去请随行御医,太子爷烧得厉害。”
“啊?太子爷病了?”
“嗯。我先去帮他降温,你快点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言罢,飞跑着堙没于夜色之中。
回到房中,一遍一遍帮建成降温,可效果并不明显,在呜声中,建成一会清醒,一会迷糊。
这丘奴怎么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
“你说什么?是不是很疼?”
建成并未答话,似是在迷糊中,口中断断续续含着两个字。
将耳朵贴近建成唇边,才知道,他喊的是,“羽儿,羽儿···”
不觉心中涌起感动,“我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尽快好起来,我就好好待你。好不好。”
不知他听没听见,只是我说完后,他便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来了,刘御医您快请进。”
回头一看,见丘奴正拉着一胡须灰白夹杂的老者急急走进来。
“御医您来啦,快过来看看。太子他愈发严重了。”
“好好好,你帮我将太子扶正,平躺。”
御医把着脉,眉头越皱越紧,
“刘御医,太子爷他怎么样了?您倒是说句话啊。”丘奴在一旁等得着急,忍不住问道。
“嘘,别说话,以免叨扰御医诊治。”
丘奴闻言,立马噤了声。
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太子平日身体康健,怎么无故烧得如此厉害,且脉相紊乱,不似一般发烧迹象···”
“那到底是怎么了?”听了御医欲言又止,病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太子今日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不洁的东西,”丘奴冥神细思,“没有,所食之物皆与众人无异。”
“那可曾被毒物咬伤过?”
“太子爷是中毒了吗?”我不禁问道。
“若推测不错,是中毒无疑。”
“中毒?”丘奴一下子呆住了,“怎么会中毒···”
“丘奴,你再好好想一下,太子今日可有被什么毒物咬过叮过?”
“林中蛇蚁毒虫本就不稀奇,叮咬一下,太子爷定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说,他极有可能被咬了?这可怎么办?”
危急时刻,刘御医反倒不如方才那般急切了,“若真是被林中毒虫所咬,问题便不大。可怕就怕···”
“刘御医,”一把抓住御医手臂,郑重地摇了摇头,其中意思,我想,他明白得很。“既然问题不大,那就请您医治吧。”
“唉,好吧,老臣就开张止毒退烧的方子,先喝上一副,若天亮时分有所好转,继续服用便可。若···”
“我们知道了,您先开方子吧,日后若有什么问题,我再去找您。”
开好了方子,临别时,“刘御医,今夜之事不便为外人道。”
“七羽姑娘,个中厉害,老臣还是明白的。”
他怎知我名姓?虽有疑虑,但并无时间多想。
送走了刘御医,“丘奴,你可知药房在何处?”
“七羽姑娘不必担忧。我去抓药,煎好之后马上送过来。你就在房中好好照顾太子爷吧。”言罢立刻转身出去了。
“殿下,你可一定要好起来,殿下。”斜眼瞄了屋外方才黑影停留的地方,此时已是空无一人,心中暗暗发誓,若有人想害你,我定要加倍偿还!
时间一点点流逝,建成脸色愈发惨白,呼吸也困难起来。
难道所中之毒功效便是让人无法自行呼吸,进而缺氧而死?
顾不得猜测是对是错,吸了一大口空气,张开建成双唇,人工呼吸,只有这个应急的法子了。
一遍又一遍,建成仍毫无起色,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情急之处,眼泪竟滴滴滑落。
可我不能放弃,哭着继续帮建成按着胸口,“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终于,浅咳了一下,缓缓睁开血丝满布的眼睛。
沉沉吐了一口气,幸好,这下算是暂时缓过来了。
“羽儿,”建成微笑地看着我,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羽儿,你哭,是为我么?”
“嗯嗯,只要你没事,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傻丫头。”
握住建成的手,在脸上慢慢摩挲着,
“羽儿···”建成望着我,口中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药来了,”丘奴毫无预兆地跑进来,撞见我与建成的甜蜜,“药——来——了——”口气越来越弱。
“快端过来啊,”
“哦哦,来了。”
“你先喂殿下服药,我出去打盆水过来。”说着便站起身来。
“好,”
了建成拉着我的手不放,“你先吃药,我马上回来。”可他仍不肯放手。
“还是七羽姑娘喂药吧,我去打水。”言罢立马便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拿了脸盆,低头跑出去了。
“死丘奴,”扭头对建成说道,“我去端药,可以吧?”
服侍了建成一夜,天蒙蒙亮时,见他情况有所好转,浅浅入眠后,才放心回房睡觉。
忙着的时候没感觉,一站起来,头好晕,腰背都酸痛得很,一边自己捶着,一边回了屋。
可躺在了床上,思绪又是十分的清晰。
昨夜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我无法不正视,那种彻骨的痛,那种唯恐失去的担忧与焦虑,我无法忽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想到他会有事竟然绝望的感觉。
何时我已将他放在心里,埋得这么深不见底,像是生了根的藤蔓,牵扯不清,拔除不了。
既然爱了,便好好守护他。
此时他就在隔屋,与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心中有着与我一样的情感,心中便忍不住地溢出幸福感。
或许,将来的日子,有他的存在,才安心。
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了。
“七羽姑娘,七羽姑娘···”
“谁啊,”睡意正浓,生生被人惊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奴才丘奴,太子爷毒解了,想要见姑娘。”
解了?“真的?”睡意顿时被喜悦冲得无影无踪,马马虎虎穿上衣服,未来得及收拾齐整,就开了门。
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揽在一宽阔怀中,“喂,你谁呀,放开我。”
“别动,本太子刚好些,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建成?抬头一看,确实好些了,脸上也有了些气色。
“下次穿好了再出来,本太子的人,别人一分一毫都是看不得的。丘奴,转过身去。”
“这还不是因为你么?你倒怪罪起来了。”
“那也不行。”
“好好好,小女子谨记殿下教诲,下次不敢了。”
“这才乖巧。”说着便倚在我身上随我进了屋,“本太子要亲眼看你穿戴好了,才能出门。”
“呵,如今你倒管起我来了。”
只见建成邪魅一笑,“昨夜你说的话,本太子可记得清楚。”
“呵呵,”他当时不正迷糊呢吗?
“别以为我当时病中,便想着糊弄我。”
“哪有,可即便我说了,你也不能对我颐指气使,总高高在上地命我做这做那。”
“本太子当然舍不得,”说话间便趁我不注意,一把将我拉至怀中,指尖轻点我的鼻头,“也只有你敢这般同我说话。”
不过,坐在建成怀里,像是一只鸡仔那般弱小,个头身高着实不搭。
“殿下,我可还是个孩子,若传了出去,旁人岂不会说太子爷你恋童?”
“恋童?何意?”
挑起建成的一绺头发,在手中玩弄着,“就是,我像不像殿下的女儿?”
建成捏起我的下巴,“女儿?你当真只有十一大小?”说完便吻了上来,深情,快乐,幸福,这便是我的感觉。
舌尖不断在口中挑逗,纠缠,嬉戏。
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空间,只沉醉在我二人的世界。
一吻过后,我与建成越发亲密。
一些事,即便他不愿我知道,不愿我插手,可我不会放过,欲毒害建成的,我定当让他有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