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
——阿西莫夫机器人四大定律
2017年12月24日星期日 19点22分｜夜｜内｜量少别墅门口｜没想到你会来
“这位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二维码！”一位安保机器人机械式地伸出手臂，他的名牌Logo处显示着“振寰智能集团公司”字样，拦住了一身盛装长裙的耿多多。
耿多多掏出手机，点出屏幕中的二维码，扫描后，显示认证失败。
“对不起，女士，请您出示正确的邀请函二维码！”
耿多多气急败坏地站到了一边角落里，拨打着一个号码：“你给我的二维码，进不了活动现场啊？”
“不可能！这场活动的所有邀请函二维码，都是我们部门为量家特别定制的！”
“你快想想办法！我在外面坚持不了多久，太冷了。”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一个现场服务人员带你进去，你在门口再等几分钟。如果五分钟内没有人接你的话，就先回车里呆着，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情，就过去找你。”
“没敢开你的车，我打车过来的。”
“我尽快安排。”对方挂断。
耿多多攥着冰凉的手机，躲在角落里避着冷风，还不忘偷拍几张顺利通过门禁身份认证的名阔少、富家女、科二代官二代的照片。
“多多！没想到，你会来！”方元恰巧走到门口，看到耿多多不断哆嗦着肩膀，躲着脚，他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绅士地伴着她，走过了门禁，并未受到安保机器人的阻拦。
这一幕，恰巧被正从无人共享汽车里下来的若灵看到，子木从驾驶室的车窗里夜看到了，随后下车，打趣着问：“你是不是应该作出一个嫉妒愤怒的表情？”
若灵反问：“那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眉目楚楚、含情脉脉。”
“如果我对他身边的每个女子都嫉妒愤怒，不是早该含恨而亡了？”若灵笑了笑，挽着子木的手臂，落落大方地走到安保机器人面前，完成了邀请函二维码认证。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在说：原来方元和耿多多也很熟；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子木为她用心设计的妆容和精心挑选的晚礼服，让她反而更加紧张，这是命运给她的天然自卑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地挥去，可她绝不会自认卑微地活着。
2017年12月24日星期日 19点30分｜夜｜内｜量少别墅内｜不妨试试
他们俩相伴踏进量氏豪宅的大厅里。子木的大手暖着若灵挂在他臂弯上的手背，小声说：“进屋了，就暖和了！”
“嗯。”若灵轻声地应着。
一盏从三层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多层水晶吊灯，将屋内照得明亮耀眼，楼梯环形着从上向下延伸着。有几位子木也能叫上名字的商界、政界、科技界的名流子弟，在举杯攀谈着，他们都是子木曾经为《万物有灵》拉广告赞助时，有过交往的合作伙伴。只见其中一位看到了子木，举杯向他点头问候。另外几位，随即注意到了子木身边的那个美人儿。
“她是哪个集团的千金，怎么从来没见过？”
“可能是刚从国外回来吧？”
“我还以为子木这傻小子，只会数理化呢，什么时候攀上了这朵金枝玉叶……”
“走，咱们过去，好好拷问拷问他！”
他们小声议论着，一并迎向子木和若灵。随着他们的移动，大厅里的空气开始异样地荡漾起来。小悖也跟着瞧过去，惊艳之余定了定神，连忙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内心忐忑却表情自若地走过去，扯下若灵缠在子木长臂上的手，小声说：“终于等到你们了。走，带你参观参观。李总，借你的小清新一用！不介意吧？”
“诶？诶？”子木还没有来得及拦住她们，若灵就被小悖拽走了。他也该谢谢小悖，否则，那帮家伙一围上来，免不了敬酒捧杯的，一副副色迷迷的狼眼，还不得把若灵给生吞活剥了！
小悖拉着若灵穿梭在名流二代的人群中，所到之处，无不眼光灼灼、议论纷纷。小悖绕过大厅，找到了后厨旁边一个安静的小客厅：“天呢！快让我好好欣赏一下……子木是怎么做的啊？你进门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你来！”
若灵莞尔一笑：“我就当你是赞美我了！”
“当然是赞美！你看看刚才外面的那些人？”
“怎么了？”
“你呀，就是在这个方面的智商库存，几乎为零啊。女人看见你，想上吊；男人看见你，想上床。”
若灵再次提醒小悖：“文案要优雅！优雅！悖总？”
“不是和你开玩笑！你……”小悖从头到脚打量着若灵，“你就像一朵莲花，在那些浓妆艳抹中，清新自然地绽开了。你的出现，就是蝴蝶效应中的那只蝴蝶，不知道一会儿，得引发什么样的政商灾难呢？”
“你总是那么夸张……那些人，什么没见过？”
“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假想情敌，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邻家女孩！方元要是看到你……保证一见倾心、心花怒放、放……”
“放？”若灵不知道小悖那张嘴还能吐出什么词儿来。
“大放情欲！”
“就知道你又得扯到床上去！”若灵倒是从未奢望过还能和方元有什么更亲密的接触，她只是单纯地想辅修他的专业，能更了解他所在的世界，罢了。
小悖双手摊开，示意着若灵今天的形象完美至极，啧啧称奇：“李总管，天才也！可李子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木说，这样的装扮，能救你！”
“嗯！果然，男人有男人的智慧！量少见了你，肯定会对我也就没什么兴趣了。”小悖会意地点点头，可又摇摇头：“不对，李子木怎么能忍心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打扮得如此光辉夺目？”
“弟弟当然希望，自己的姐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永远美美哒！”
“你把人家当弟弟！人家可不把你当……”小悖刚要说什么，却被寻她们而来的量少打断。
量少看见面朝门口的小悖，开心地说：“我的悖悖，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圣诞舞会马上要开始了！”
若灵从沙发中站起来，转身看向量少。量少先是一惊，脸侧过去，但眼珠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若灵：“小悖，这位下凡的仙女小天使是你好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你不认识她了？她是若灵啊，你常常打赏β星的《万物有灵》女主播！”
“什么？那个村姑？啊～不是……”量少一紧张，嘴都瓢了：“对不起……”
若灵并没有生气：“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她笑起来面带桃花，红润可人，“小悖，人家是特意来寻你的。”
“若灵，舞会要开始了，咱们一起去瞧瞧吧！”小悖挽着若灵，打出一个嘘声的手势：“解救成功！快走、快走。”
“这就算成功了？我看未必吧！”若灵刚说完这二字。
“小悖，等等！”量少追上来。
“你又想干啥？没看见人家和闺蜜有私房话要说呀？”小悖不耐烦了。
“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
若灵把小悖的手从自己的臂弯中拿出来，递给量少，对失算惊讶着、说不出话来的小悖耳语：“我说‘未必’吧？”若灵朝着诚意十足的量少笑了笑，“好好带她！”
是好好带着她跳舞？还是好好待她过日子？小悖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被若灵顺势轻轻地送进量少的怀中：“乱了，乱了，这简直就是悖论！”并做出“若灵，救我！”的口型。
若灵越走越慢，和他们的背影保持着越来越远的距离。直到小悖不再执拗、不再回头，从了量少的意，一起拐进了富丽堂皇的会客大厅。
若灵摇摇头，自声叹息着：“小悖呀小悖，他本就是你心仪的男神之一……”站在墙边的自助餐桌前，大口大口享受着美食，仿佛今晚的圣诞舞会和她没半毛钱关系一样，“既然两情相悦，又何苦为难自己？”
“谁和谁两情相悦？”
“方……方……”若灵侧过脸望去，相差4岁，直呼其名总是尴尬，她手一抖，还未吃完的半块小糕点滑落到追上的餐盘里，嘴里塞着东西，含含糊糊地称呼道：“学长！”然后，加快咀嚼，使劲儿咽了下去，差点儿噎个半死，只好攥起小拳头捶着自己的胸窝儿。
方元不紧不慢地递上一杯苏打水，若灵双手接过来，低头喝了三口，食道里终于算是舒坦了，道了一声谢谢，略带羞色地不敢直视他。方元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她双手攥紧的水杯拿出来，放到桌边已使用的餐具处。随手扯了一张面巾纸，正要擦去若灵脸上的蛋糕屑儿和水渍。
“谢谢！”若灵正要抢过面巾纸自己擦。
一只凉凉的大手把她湿漉漉的手心握住，手腕连带着手臂，摆脱了方元。随即推掉了方元悬在空中的面巾纸：“谢谢方学长，替我照顾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方元问。
“作为当事人的我，更不知道！”若灵委屈地说着，眼睁睁看着蓝天拿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擦试着。
“那我再次正式通知你！现在是了！”
这个年代，还有男生会随身携带这么干净的手帕，太奇葩了吧？他是从18世纪的英国穿越来的？
她比刚才见到方元的时候，还要更加不安和紧张，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胸前的两只小白兔一起一伏，抹胸晚礼服凸显出她纤纤的曲线美。她只好推攘着蓝天的手，争着回绝：“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她真的不想让方元误会，可这种事，自己又不能主动去解释，否则会越描越黑、不清不楚！
“可否请你跳支舞？”方元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邀请道。
“对不起，我不会！”若灵实事求是地回答。
但方元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她是在默认她和蓝天恋人的关系。
蓝天听若灵这么说，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正要拉着若灵转身离开。
“放开你的手！”子木突然出现，“她是我的！”
“嗨，Man，从今以后，你的情敌中，多了一个我！”蓝天深情地凝望着若灵，手握得更紧了些，对左右两边的“情敌”视而不见。
五年前的对白，历史重演！唯一的差别是，现场多了一个方元。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长大了些，而已。
她对那句对白，太熟悉了！五年前的那台机器人，神情、语气、动作，她永远记得。她回望着蓝天。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他的的确确是一个“人”，而绝不是一台“机器人”。难道他当时也在AIOT大会现场？机器人Sky……和蓝天的英文名字，却如此一致。或许，他就是五年前的那个他？不对！不可能，他们的样貌差别太大了。难道，机器人圈也流行起整容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他，又可以随时变幻模样，那他还是他吗？这个悖论，若灵真的理解不了……
子木诧异了，他本打算把若灵打扮得不美则已、一美惊人，今晚上帮她成就了对方元的一片痴心。也算是为提升人类世界的初恋成功率，做点贡献！可却没想到，蓝天上演的这个戏码，杀伤力太震撼了！子木190的智商，也是束手无策了，只在心里默念着：“这是不是就是若灵说的，人生总有些路，是必须自己一个人走过去的。无论你做何选择，我子木能做的，永远都是挺你到底！”
方元耳畔却想起了父亲的名言：“既然不可预知，就要去验证！这才是科学。”
阿西莫夫的机器人四大定律：
第零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学第零定律。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在爱情的情境中，意识正在觉醒的超能机器人，会违反四大定律吗？或者五年前，他已经违反了一次……方元默默地问着自己、也在问着整个宇宙。“蓝天，你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真正爱上你！”他说出这句话时，其实毫无把握，只是想像父亲说的那样，既然不可预知，就要去验证。
“那我们不妨试试！”蓝天温柔一拦，若灵轻盈入怀。一如五年前，似吻非吻地啄在若灵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