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室的烛光昏暗，压抑的人的心里都会冒出一种莫名的胆寒。
玲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堵在这里，好端端的不让她回去了。她的心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冷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聂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他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要您在这里等着。”守卫不敢让人走，也不敢随意将人得罪。
不一会，聂无痕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来就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玲珑的身上。
“玲珑大夫！”聂无痕面无表情，看不出喜忧，但是态度明显没有第一次见她时热情。
“聂大人，你让我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的。”玲珑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什么问题，讲话的语气尽量自然。
聂无痕坐下，询问道：“确定是不是无孔不入了？”
“暂时还没有。”
“那就先不说这个吧。”聂无痕沉默了片刻继续询问，“你跟她在里面说了什么？”这才是他关心的，玲珑进去之后里面的声音就消失了，两人之间必定出现了什么幽闭的结界，说了一些自己没听到的话。
“聂大人这是在审问我？”玲珑非常警惕，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聂无痕回答她，“玲珑大夫不用紧张，只是例行问话。”
玲珑猜到是白玄霜不想见她引起聂无痕的怀疑了。她低着头，尽量维持自己的镇定，好一会才说道：“聂大人不是应该去审问那个妖女吗？偏偏把妖女送走了，在这里问我？”
聂无痕靠在椅子上，时不时的抬眼看玲珑一眼，并不着急，“既然你不配合，那就进入正式问话流程。”
玲珑没想到聂无痕根本就不吃她这套，只好尽量维持自己的心态，配合他的问话。
“姓名？”
“玲珑。”
“你的真名就叫玲珑？”
“是的。”
“年龄？”
“一百二十五岁。”
“职业？”
“大夫。”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
“你跟白玄霜是旧识？她为什么不想见你？？”
聂无痕开始审问之后完全不似之前的态度，之前还算客气，现在完全是强硬。
“聂大人，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吗？”玲珑突然语气变了，双眸炯炯有神的看着他，缓缓继续说道：“你身体里的毒素正在一点点的侵蚀你的意志，你是否有注意到最近的行为都开始踩自己的底线了。”
“你不是没确定是什么毒素吗？”聂无痕心中震惊，她说的没错，这两天所做的事情，似乎真的开始踩底线了。心内狂风暴雨，外表风平浪静，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我虽然没确定是什么毒，但是我知道它的大致作用。”玲珑说道：“白玄霜最擅长的就是用药物控制男人，然后让那个男人疯狂的爱上她，最后为了她去死，我看聂大人也快病入膏肓了。”
聂无痕漠然笑起来，“这么说我就要为她死了……”
“这就不好说了……”玲珑道：“聂大人的资料肯定比我多的。”
聂无痕道：“我的资料确实来源较多，有一些也没办法确定真假，其中就有一份资料显示，白玄霜在一百多年前曾收了一个徒弟，但是没多久那个徒弟就不见了，当时那个徒弟应该还是个小女孩，算算跟你的年纪也差不多。”
玲珑整个人都怔住了，没想到他那么敏感，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信息联系到她的身上，猜出了身份。
“这份是真的。”玲珑没有否认，知道就算是隐瞒也没有用，很快就会被查出来，与其等他们查到自己身上，还不如直接坦白。“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收养过我当徒弟，我在她身边大概呆了十年，我懂事了之后就离开了，因为我觉得我和她性格不合，行医宗旨也不和。”
“行医宗旨？”
“医者理当慈悲天下，济世为怀，但是她喜欢收集人类的魂魄，导致别人永远没有办法投胎转世，而且她从来都不把真正的医术教给我。”
聂无痕虽然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但是敏锐的感觉到，就算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个玲珑之前一直在转移话题，企图将他的注意力引走，被戳穿之后才承认了身份。看来真正的答案是要去找的。
他让人把玲珑送了出去，独自一个人坐在刑讯室内，看着那挂满了刑具的墙壁，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极度冷静，开始反思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许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如今真的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
他坐在椅子上，喃喃叹息起来，“好失败啊……”后半句都败在女人手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旁边一位老人家的声音将他的话打断了。
“年纪轻轻说什么失败不失败的……”
老人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他身上套的是一件狱卒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年月，洗的很是干净，以人类的样子看上去至少也九十多岁了，精神还很好，动作也不迟缓。
“老人家……”聂无痕看到他，连忙站起来，这么老了还在这里做狱卒，估计也是个大有来头的角色。“请坐。”
“我就不客气了……”老狱卒缓缓坐下，颤颤巍巍的看着聂无痕，许久才说道：“看看我，阎王都不收我，这才叫失败……”
聂无痕扫视过他，这个年纪还在这里，真的是阎王不收他，让他一直留在人间受苦。
老狱卒坐下之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才说道：“刚刚那个女娃我见过，还有之前关在这里那个玄霜我也见过。”
“你说什么？”聂无痕连忙追问，“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只是见过他们，并不知道她们到底有什么秘密。”老狱卒双眸混沌，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缓缓说道：“那个时候世界混乱不堪，战火连连，那个叫玄霜的女子游走在战火硝烟中，时不时的送一些孤魂离开这个世界。我便是她想要渡化的孤魂之一，可惜我罪孽深重，阎王也不收我，将我不生不死的困在这牢狱之中，一困就上百年。”
聂无痕很快就抓到自己要的信息，追问道：“你说她送孤魂离开这个世界？”
“大部分孤魂最后都跟她走了，只有一小部分被送走了。”老狱卒说道，“我想她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她曾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异常清楚，她说：世间生死轮回皆有命数，执着超过一切就可以逆天改命，让一切重新开始。”
***
初夏。清晨。
阳光是无数死去之人的幻想，朝气蓬勃，霞光万丈。阳光也是无数活着之人的新生，寂寞孤美，遗世独立。
聂无痕踏着晨光快步回家。他的脑子里面不断的回想起那个老狱卒对自己所说的话，看来对于白玄霜的资料并不是很准确，至少有很多的事都还是不清不楚的。白玄霜作为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几千年的妖女，功力强横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她所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真真假假才是最难分辨的。
聂无痕边想边走到门口，才刚刚踏足就瞬间怔了一下，火速转身，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身影。他看着白玄霜家的门，耳朵敏锐的动了两下，绝好的听力发挥，确认屋内呼吸的声音都没有，那个妖女趁他回去审玲珑之时跑出去了。
“咚咚咚！”
聂无痕非常不爽的敲了几下门，根本没有人应，肯定不在家。他直接掉头离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兵器铺。
“属下一直在看守药铺，没有看到她回来。”一直在药铺门前看守的史刚的汇报。
“马上派人去那个孤魂陈茉家里看看！快去！”
少女陈茉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踏进了家门前的路。依旧是熟悉的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熟悉的草木，生机盎然，茂盛成荫；熟悉的人，血浓于水，爱恨交织。
“茉茉，茉茉……”还没有进屋，里面就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对不起，茉茉，是娘没有用，保护不了你，让你被禽兽欺辱了……”陈茉的娘亲披头散发，守着她的尸体，绝望的哭泣着。“茉茉……”
“哭……哭什么哭……”继父暴躁的声音传出，“老子白养她了，帮别的男人养闺女，玩玩怎么了，养她就是用来玩的……”
“你不是人……你个禽兽……茉茉才十五岁……”
“我不是人？我能养你们两个贱人那么久？”
陈茉难以听下去了，隐忍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在这个家里被折磨的崩溃了，想带着娘亲离开这个家，可惜有过一次失败的母亲懦弱无力，根本就不敢反抗这个禽兽的继父，多少年来都是默默受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