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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墨夜伫立在彩玉长桥上，迎着凌冽的寒风遥望茫茫山川，只见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峦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宛如一条条飞舞在半空的宏伟雪龙。
唯独天极山的六座山峰，却是片雪不沾。从云层中飘落而下的鹅毛大雪，还没来得及在山巅驻足歇脚，就自动蒸发化去。墨夜猜测肯定是有阵法或者神通一类在作怪，就像孤月峰那片四季长青的药田一样。
少年本来打算是去天极峰的，因为那边高处有一座观星台，风景极好。白天自然是不能看星星的，但用来欣赏雪景，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不过心里如是想法，脚步却出了差错，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孤月峰。他察觉到走错地方，是因为有几个貌美的女弟子朝他嫣然一笑，娇声唤他做“墨师兄”，他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只要墨夜的身影出现在孤月峰，李千卉必然会相随，就像挥之不去的影子一样。这已经完全称不上偶然，而是一条定律，有违自然的定律。
墨夜对她眼神的熟悉敏感度，几乎快要超越他对自身真气的操控程度。此刻他倚在孤月峰的一座八角红亭内，李千卉的眼神随之出现了。
寒风中挟带着淡淡的茉莉清香，李千卉一身白裙似雪，赤着一对如玉小足，款款走进亭子。和他一起并肩倚在栏杆上，遥望着远处的茫茫雪川。
如瀑青丝在风中凌乱飘飞，时不时地拂到墨夜的脸上，让他感到奇痒难忍。
“你的脚不冷么？”
墨夜明知她的脚不会冷，他是没话找话，顺便挠了挠脸颊。
“我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感觉。”李千卉安宁地答道。
“我也喜欢亲近自然，不过我不是光着脚丫子，而是背着猎弓。”墨夜的回答堪称毫无情趣，甚至有些粗鲁，连眉都在暗中咒骂他破坏风雅。
“这些天，你还好么？”李千卉转过脸，柔声问道。
墨夜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点点头，“谢谢你那么关心我，这件袍子不错，挺合身的。”
李千卉腼腆一笑，“我不想看见你受伤的样子。”
墨夜想了想，问道：“我究竟像谁，你能告诉我么？”
李千卉稍稍迟疑了一下，满怀忧柔道：“不是像，你几乎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不过那个人已经亡故了。逝者逝矣，不提也罢。”
“哦。”墨夜歉疚一笑，“可能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见谅。”
“没什么。”李千卉伸出纤纤玉指，理了理不安分的青丝，“你不要去和他赌斗，好么？”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你会输。”
“我墨夜不是什么大世家大门阀的子弟，我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山村孩子。但再贫再穷，也是有尊严的！你应该听到铁家堡的人是怎么称呼我的，他用嘴，我就用拳头回击他！师妹，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答应赌斗，不是么？”墨夜倏然转过脸来，这是第一次如此勇敢地正视李千卉。
“我墨夜从来不怕输！如果怕输的话，我现在已经是青城镖局里的一名记账伙计了。”
李千卉低下螓首，抿着小嘴，不停拨弄着指甲，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我一定不会让你自废修为的！”
墨夜笑了，他笑的很舒展。“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我，没关系。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跟那个铁辰说，‘你还是直接拜墨夜为祖师爷吧’！”
李千卉扑哧笑出声来，满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你笑起来很好看，就好像春天来了一样。”墨夜直白地说道。
“不解风情的人啊，总算说了句人话。”眉在暗中舒了口气，她是真害怕粗鲁的墨夜会把这么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吓哭，甚至吓跑。
“谢谢。”李千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一个山里来的粗人，刚才言辞有些激烈，师妹不要见怪才是。”墨夜也意识到方才语气重了些。
李千卉柔和地看着他，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自古年少多轻狂，我怨你作甚？”
墨夜迎上她秋水般清朗的眼神，突然觉得她不像之前那样讨人嫌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陌生而又亲近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和李千卉说这么多的话语，而且如高山流水一般自然，说到哪儿算哪儿，也没有丝毫的阻隔与停顿。
“哟，两人在谈什么呢？卿卿我我的。”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却是林悠月披着御寒斗篷，慢悠悠地往观景台走来。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墨夜冲她微微一笑，“呵，林师姐说的哪里话，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挺好的，不过前些日子师弟你可是受了不轻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托师姐的福，已然痊愈。”
林悠月拉着李千卉的手，抿嘴笑道：“为甚是托我的福？你是托了我家千卉的福才对，千卉，是也不是？”
“师姐休要乱说。”李千卉俏脸羞红。
林悠月继续调侃道：“唉，此处风大，竟吹的我有些心冷。也不知你们是如何抵御过来的。”
墨夜看着林悠月姣好的侧脸，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许青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此刻肯定会赖着她不会走。其实当初他本不想杀许青叶，但最后还是迫于大环境的压力，下了杀手。
他想对林悠月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柳师姐近来可好？”
“师姐去飘渺殿穆师姐那里了，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要提醒你。”林悠月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师姐请说。”
“你上次废掉铁癸一事，本来是对方先挑衅，但因为你下手太狠，凶雷殿使将此事闹到了长老院。长老院本来是要对你采取措施的，不过穆师姐和柳师姐本着戮星台的规则竭力反对，力保于你，这才免了你的处罚。不过铁浩然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你要小心才是。”
“嘎嘎。”眉在暗中愉悦地笑道，“《神农篇》和《阴螭寒经》果然没有白送，起了关键作用。”
墨夜听到眉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师弟，你还笑的出来？”林悠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墨夜忙解释道：“总不能叫我哭吧？再说有两位师姐保着，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穆婉秋，去年你我有一战定位之约，今日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就在此刻，从落星峰方向突然飞出一道红色的影子，尖锐的声音如漫漫针雨一般射向天极山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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