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纳兰府里住?叶重楼不知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走进来的纳兰右楚。
魏雎鸠也是瞪着大眼睛盯着纳兰右楚,她的脸上则满是警惕和紧张。
纳兰右楚见这两人的表情,脸上陡地又红了红,道:“喂,你们别乱想,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我没乱想啊,你以为我乱想什么了?”叶重楼见纳兰右楚难得脸红,故意地道。
纳兰右楚一听叶重楼这话,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多此一举,瞅了叶重楼一眼,方才道:“昨晚那个杀手是‘七里铺’的人,他们一击不成,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重楼自然知道,昨晚带回军营的那具杀手尸体已经被纳兰家接收了,魏雎鸠却是有些疑惑:“昨晚?杀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叶重楼这才道:“我昨晚从你家回军营的路上,遭人刺杀了!”
“什么?”魏雎鸠顿时大呼:“竟然有人敢刺杀你?七里铺是什么东东,我让我爹派支军队灭了他们!”
魏雎鸠此时俏脸含怒、小手猛挥的模样尽显藩王千金所特有的霸气和蛮横,纳兰右楚却对魏雎鸠的话有些不屑。道:“你以为七里铺是那么好灭的吗?七里铺可不是什么小商小铺,人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近来与凤凰楼并列为天下最著名的两大杀手组织,屹立二十年而不倒。”
魏雎鸠更是不屑地道:“那是因为他们没得罪本大小姐,我就不信我让我爹派个十万铁甲军还灭不了他们?铁甲军不行,就派银甲军,剿杀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还不跟砍瓜切菜一般啊。”
叶重楼看着魏雎鸠那举手投足的样子,心里再次感叹:这年头还是掌有兵权最霸气、最威风啊。
纳兰右楚和魏雎鸠一争辩起来,便也不服输,道:“只怕你连人家在哪里都不知,怎么灭人家?”
“怎么了?他们还能躲到天上去?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搜,不信找不到他们!”
叶重楼见这两位大小姐又一次互不相让地吵起来,他忙插话向纳兰右楚道:“住进纳兰府就安全了吗?”
魏雎鸠一听叶重楼这话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忙跟着道:“对啊,住进你们纳兰府就安全了?那还不如住进侯府呢。”
纳兰右楚冲叶重楼眼睛一翻,然后向魏雎鸠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住进我纳兰府是天经地义,住到你侯府上,算哪门子事?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这话说得魏雎鸠一愣,然后忽然冲口而出道:“未婚夫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也让他做我未婚夫好了!”
“什么?”叶重楼和纳兰右楚异口同声道。
魏雎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呀”的一声捂住火烧似的俏丽娃娃脸,逃也似的冲出帐门外,胸口那一对峰峦似的大白兔随着跑动荡起一片涟漪。
叶重楼将眼光从魏雎鸠那美好的风景线上收回来,却见纳兰右楚正咬牙瞅着自己,道:“不得了啊,还没完婚呢,这就沾花惹草了,还挺吃香啊。”
纳兰右楚这话里明显带着醋意,让叶重楼微微有些诧异,与她之前老是警告自己不要假戏真做有点不一样啊。
纳兰右楚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对劲,微微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道:“昨晚上,我父亲看到燕总兵提前离席,知道你搬了救兵,所以并未担心。”
叶重楼心里一震,他没想到这位准岳父竟然心细如发,昨晚的事竟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由问道:“昨晚的那人是纳兰明基派的吧?这个‘七里铺’的杀手组织是什么来路?”
“七里铺与凤凰楼都是是江湖杀手界极负盛名、很少失手的杀手组织,前段时间那凤凰楼的楼主于三万银甲军中一剑封了银甲军总兵的喉,而七里铺的实力完全不亚于凤凰楼,有‘上了七里铺刺杀名单上的人,逃不出七里路’的说法,不过这次你倒是让他们难得失了一次手。”
“可是韩啸斯就住在你们纳兰府上,纳兰明基也在,我去你们纳兰府住岂不是羊入虎口,主动送上门吗?”叶重楼禁不住问道。
“错了,反而你到纳兰府上住才是最安全的,因为你们都在我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没人可以伤了你。”纳兰右楚肯定地道。
“你这么有信心?”叶重楼倒没想到纳兰右楚会如此有信心,可是他记得封神榜上并没有纳兰明若,只有他父亲纳兰老爷子是榜上求败境高手,纳兰明若显然达不到求败境,那么他凭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那韩啸斯可是返璞境的高手啊。
“当然,你想我父亲这些年都没有踏入仕途,只专心经营府里的事,那府上还不被他经营得如铁桶一块啊,府里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叶重楼闻言,心里顿时一震,看来自己之前还是有些小看纳兰明若了。一个人最大的特长便是能够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纳兰明若显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文弱,他这么多年能潜心把精力都用在纳兰府里的经营上,叶重楼已经完全相信纳兰右楚所说的话,只怕纳兰府真的是铁桶一块,恐怕一只苍蝇都逃不过纳兰明若的眼皮子。
可是叶重楼对于进纳兰府入住总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不安,纳兰世家不比广陵候府,这可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世家门阀,让人禁不住便生起一种敬畏之心。所以,叶重楼继续委婉地道:“我觉得住在军营里也挺安全的,就不搬过去了吧。”
“不行!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凤凰楼主可以在三万银甲军面前一剑杀了他们的总兵,你这不足五万的铁甲军军营,哪能挡得住真正的一流杀手?七里铺昨晚失手,下一次一定会派出超一流的杀手,你要是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你就住这里吧。”
叶重楼思来想去,终于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也许真的是住进纳兰府比较保险点,想来准岳父纳兰明若还是比较靠谱的。
这时,魏雎鸠已经再次回到营帐,刚才脸上的尴尬羞意已经消褪,只是这妮子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见叶重楼已经答应搬入纳兰府里住,这次竟出奇地没有再和纳兰右楚争论。
收拾行李,其实很简单,叶重楼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和一个还是从卜先生那得来的已经没有多少银两的钱袋外,便没什么其他东西了。
看得纳兰右楚和魏雎鸠两人同时眉头一皱道:“就这点东西?”
“我一个人生在天地间,坦坦荡荡的,要多少东西干吗?这般轻装上阵、来去自由,岂不潇洒?”叶重楼颇为洒脱地道,那浑然间露出的豪放风采竟让两个美女看的恍了恍神,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娇羞。
因为纳兰明若已经和燕如玑打过了招呼,所以离开军营的手续很快便办好。三人踏马经过郡城中心时,又去昨日的那家店里吃了份凉面,又喝了点解暑的绿豆粥,然后便去了纳兰府。一路上有魏雎鸠跟着,未生任何事,到了纳兰府的大门口时,魏雎鸠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叶重楼跟着纳兰右楚终于踏进了这有着百年历史的世家府邸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古朴又不失奢华的浓郁气息让原本前世对考古就极有兴趣的叶重楼满心的激动、期待和敬畏。
走入府里,百转千回的曲院长廊走得叶重楼就快转了向、迷了路,而沿途遇到的府里下人远远地便会行起恭敬之礼,那绝对是受过严格训练过的极为讲究的下人礼仪,比广陵候府里少了一些随意,多了几份规矩。
很快,叶重楼便又被那目不暇接的假山池水、飞阁流丹所吸引,陶醉在这华美的风景之中。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纳兰左乔一身公子服,站在一处亭台上,入神地看着池中的几尾游鱼,并未注意到叶重楼和纳兰右楚的到来。
叶重楼只觉得纳兰左乔原本就纤瘦的身形似乎比以前又清减了一些,她那凭栏踌躇的模样总让叶重楼觉得有几分女子婉约的气质,可偏偏他却是个男子。
纳兰右楚见叶重楼望着纳兰左乔,不由低声道:“他对你一直心存感激呢。”
“喔,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好像瘦了。”叶重楼道。
这时,纳兰左乔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动静,突然转过脸来,刚好与叶重楼四目相对。纳兰左乔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旋即脸上绽起笑容。
回眸一笑百媚生!叶重楼大叹:这纳兰左乔怎地可以长得这般妖孽呢?这哪像个男人,分明就是个绝世美女嘛,比他的双胞胎妹妹右楚还有女人味。
纳兰左乔见叶重楼看得傻了眼,脸上竟微微红了红,然后敛起笑容,遥遥向叶重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却并未过来说话。
“快走吧,我带你去你入住的地方。”纳兰右楚适时地提醒叶重楼,叶重楼也远远地向纳兰左乔点了点头回应一下,然后便跟着纳兰右楚继续向前走去。
叶重楼入住的地方叫“翠林别院”,处在府里深处。叶重楼观察了一下自己住处的周围环境,觉得这个安排还是颇有讲究的。首先自己的住处在府里深处,距府中前后两个大门都比较远,而且周围附近都是府里的武士、护院的住处,刚好处在层层的护卫之中。
纳兰右楚将叶重楼送入住处后,便道一声:“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下人说,府里的下人很多,随便喊一声就有人来。”
叶重楼点点头,表示明白,纳兰右楚便走了。叶重楼本想出去走走,但见外面的太阳实在有些烈,于是干脆小憩了片刻,然后又默念纯阳诀,运行了两个周天。
约莫下午申时,窗外有清风徐徐吹来,叶重楼这才起身出门,好奇之下,他不由打算四处走走,进一步领略下这百年府邸的幽雅风韵。
叶重楼绕了两个长廊,似乎到了府里的中心地带,然后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不由循声而去,却见一座凉亭处,有两个人正对坐博弈。
叶重楼向来喜欢围棋,前世曾在高中时代就获得过全国高中生围棋大赛冠军,此时见到有人下围棋,顿时来了兴致,便走过去欲瞧个究竟。
那对弈的两人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两人都转首望来。叶重楼看清两人的脸庞,顿时愣了一下,驻了足,一时不知该去还是不去了。因为对弈的两人正是纳兰明若和韩啸斯。
就在叶重楼犹豫之时,纳兰明若忽然笑道:“重楼啊,快过来看看我与韩厂都的这局棋格局如何?”
叶重楼被纳兰明若如此亲切的以“重楼”叫唤,有点怪怪的感觉,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他的准女婿,也便释然,此时得他召唤,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叶重楼来到两人的对弈处,扫了一眼棋盘上的战况,只见两人正到了酣战激烈的局面。韩啸斯是白子,此时正对纳兰明若的黑子展开围剿,纳兰明若被逼得紧迫,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韩啸斯只看了叶重楼一眼,并未说话,手执白子,连下两着妙手,竟同时征吃纳兰明若两处黑子,纳兰明若眉头一皱,此局已无胜算。
叶重楼见此情况,脑中一转,忽脱口道:“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
此言一出,纳兰明若顿时眼睛一亮,立即拈子点于二二路处。一直面无表情的韩啸斯此时也禁不住拍手叫好道:“好一手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这一着实在是妙不可言呐!”
纳兰明若甚为惊喜地看着叶重楼道:“想不到重楼对围棋的造诣如此不俗,以后有人陪我下棋了。”
韩啸斯此时也已经从刚才那精妙的棋招中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道:“明若先生,本来我的白子已经铁定围杀你了,哪知这位叶千夫长就如那天外神来的棋子般,给你解了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