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横陈,日月垂落,悲欢离合有时尽,相似花开却不识。敢问苍天,人间何处是芳香。
古今异象,生死无度,山河退去杯中影,命中百相总轮回。独守空剑,茶中自有伊人泪。
遥远的天际,紫气伴着红光染透云霞,一抹又一抹剑影肆意欢舞,于金中来回纵横不休。
金葬回过神来,不再观望,开启了被迫中断的血脉进化路。因为他深知机会不易,族内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今日更会有长老因之而陨落,若不成功势必成仁。且卓东来剑意无双,那种天地任其调动的掌控给了他很大刺激。修者当如此,一动一念间,万物为其驱使,才不负一生修行路。
只见他一声大喊,纹络亮起,滚滚精华自天狐而来,无穷魂力从血阵而出。且在山外山中,地灵涌起,一条又一条龙脉高昂,一缕又一缕祖气,那是属于天地最本源的印记,那是孕育生命的摇篮。
古风屹立血阵中,身边鬼哭狼嚎,无数生灵嘶吼,不甘,愤怒,纷纷在诉说生前的辉煌与遗憾。
“说了再多,也是无用。而今你们不过是残魂一枚,纵然生前天赋异人,贯同阶之代。又能如何,还不得给别人做嫁衣吗?”少年摇摇头,诸身绿霞万道,不灭的木气与旺盛的血气合一,万鬼不沾。任你鬼物漫天,话音凄凉,我依旧闲看花开花落,不动如山。
“我等技低一筹,被狮算计,难逃魂飞破灭之灾。可你呢,修成古老人族的最强战体,肉身冠绝同代,可它就真的为你所掌吗。同为嫁衣,谁又嘲讽了谁?”一头神智还算清明的紫纹貂,瞪了一眼身旁的绿霞,不屑道。
“古某只是感叹命运无常,从未有嘲讽诸位之意。再者,我的肉身,谁也拿不去。不是你的,撑死也没用。”古风眼含杀机,冷酷道,“我有一法可解诸君之困,只是到时,还请借魂一用。”
“道友所言非虚,莫诳我等?”一金颅鸟猛然惊醒,大喜道。
“如此困境,焉有欺骗之理!生死就在一瞬间,寄托于来生总比魂飞魄散要好些吧。”
“都死了一回,还怕个怂鸟,干他丫的!”一虎斑虫飞出,气势如虹,头顶纹络成萃。
“哼!”
“你再说一次!”
“小子,你很狂嘛?”
“我记住了,来生你若不死,吾必亲手屠之!”
……
一石惊起万重浪,一语惹毛千种鸟。一时间,紫云雀,白头翁,水衣鸟,黑火鸦等鸟族纷纷跳出,怒目相视,离得近的,一爪子挠过去,吓得虎斑虫躲得远远,不敢妄动。
就在鸟虫两族对峙,古风出言制止时,白剑卓东来一剑惊起红尘现,百世轮回印明月。
“咦!怎么又来一个,难道是分魂之术?”三头碧眼猴见之有疑,猜测道。
“皇元三剑,凝影之境!”古风看了一眼,淡淡评说了八字后,对身边魂灵道,“今有前辈相助,天不亡矣。待会诸君可听吾令,齐心合力,走一步绝棋。”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道兄,若今日我能安然离去,他日定有重礼相送。”一八翼雷蚣张了张口,郑重道。
“事若可成,来日去我紫瞳龙鱼一族,定尊为上宾。”一年轻人混在诸魂中,话语铿将有力。
“龙鱼,难道是泽凉江的紫玉神君后人?”
“流淌龙血的种族,可化金鳞,跃变成龙。金鳞岂是池中物,一入风雨便化龙说的就是此脉。”
“你怎么也沦落于此了,不该啊。”
“好了,诸位,古某出手一为自救,二为心中道义,非趁机索取好处之辈。再者金狮压迫,前路未必明朗,还请诸君唤醒身旁好友,静心修养。时机一到,杀他个人仰马翻,天崩地裂。”眼见话题扯远,隐有阴谋浮现,古风赶忙制止,将之拉了回来。
“好,快哉!”
“颇有人杰之范,有点意思。”
另一边,光影幻化,妙音无穷,众生百相,轮回不止。白剑卓东来倒提剑影,冷眼淡看金葬,不,其身前一位英姿不凡,举止优雅的黄金女狮人。
“人族的道友,你过了!”金无雪秋眸赛雪,寒气外露,一双玉手拨弄花梅,两条玉腿轻抚薄雪。自成一异象,外人遥不及。
“我若不过,这下甘全城,山外诸峰就要遭殃了,不是吗?”卓东来剑动人起,一抹寒光耀九州,古今百相皆体现。
“花落终有花开日,人去再无人归时。”白剑卓东来眉目难解,眼含痛意,上先出手,一剑跃起,万般光影离去,百相轮回只作一花,开合间诸多悲伤落其中,只教狮女叹往昔。
“活着,真累!”雪散梅凋,金无雪未及动手,便身体一颤,陷于境内,眼中光彩不再,落入了永无止境的人生光影中。自小父母离异,独在雪中挣扎。长大备受欺辱,衣衫总是不整。艰难修行半命,身负无数苍痕。一生与梅相守,从未被情垂怜。此生无喜无欢,此生尽是苦命,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无雪,纵然这天地都弃你如草芥,肆意欺辱,总是谩骂。但请记住,我,金葬,视卿如珍宝,势必终生守护,矢志不渝。”金葬见金无雪落入往日的回忆中,内心凄凉被无限放大。顿时大惊失色,脑中轻轻一过,编造了情话,试图将她拉回。
“情,非说于口,而是流于心。甜言蜜语终是欲望,两心相印才是爱情。”卓东来把剑一挑,人生中的七情六欲,分合别离朝金葬扑面而去,“今日代天执道,趁阵未及罪恶,先行斩杀,以免生灵涂炭。”
“千古悠悠伤离别,最痛无言话秋怨。”霎时,云中秋风瑟瑟,人剑中隐有生灵玉足轻曳,登高而视。一双明目透过山水千变,星辰万代,自今望古而去。千年,万载,百世春秋,纪元凋零,君仍未归。你可见妾身孤守,你可知妾心凄凉,你可知妾泪已干!直到那双明目望穿了秋水,看尽了云月,满是幽怨,尽现伤痕。
一颦一哭,一哭一行,朦胧女子在世间独自而走,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有一双满是幽怨的双目。直至秋煞分离愁,才晓幽怨杯中意。
独行的脚步渐行渐远,渐不可视,那曾经走过的青石化作黑沙,踏过的花草化作粉尘,于风中一吹,再不可见。突然,远方的云雾散去,女子身影停下,回眸一笑。
轰!金葬如坠雷击,眼中光彩已是不见,发丝金泽散尽,周身血气如空,只剩皮肉囊在风中轻舞。那方才高昂的黄金九头狮落入环中,血色退去如同粉尘,再也难展风采。
“结束了?”古风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大喝一句,“不好,有诈!”
只见秋叶散尽,幽怨女子身影离去,卓东来把剑一收,正要杀向另一处时。天空中梅香四野,寒光一朵,白色刹那笼罩下甘,一道靓丽的女子身披雪衣,金爪自紫服胸膛一穿而过。顿时,飞雪染红,肉末碎开,卓东来面容大变,化作极速远遁,立于十丈外,满目不解。
“晚了!”金无雪玉足轻曳,曼妙的身姿自雪中划落,突兀降至白剑前,像是冰雪女皇从天际而来,一转人间寒,再转诸物凋。“万雪归来不是冬,一抹寒意天地寂。三音雪容,一音——困。”
呜!冷风呼啸,寒气逼人,金无雪容颜一变,脸含秋霜,一双秋目充斥着极寒冰刺,似要冻彻这大千世界。啵!狮女轻吐一声,音落后冰雪覆剑前,将人与剑尽数裹于血中,落入那最为寒冷的气候中。
“太上长老曾说过,你的剑属帝道皇术之列,同阶非绝代天骄不可一战,故此,我设了此局。”金无雪得手后冰霜的脸上轻凝一笑,却也冰中惊艳,别有一番滋味。
“早料定会有人不甘寂寞,前来送死,只不曾想到竟又是你!”学子府后山禁制大开,又一位女狮金无霜身披血红大衣,英姿飒爽,面相俊俏,正率众多金狮走出。
“不过这次,你可逃不掉了。”金无霜高举神钟,金色涟漪轻轻一晃,荡破剑影残术,抹除人中之道。后变天地磨盘吸纳诸多金芒,令器灵得以血祭,继而燃尽铅华变作一绝世利刃。利刃所指,便是东来头颅。
“得一神器陪葬,你也死的不亏。”天空中羽化三生莲突然飘出,金灿灿,光耀耀,丝丝雷霆伴着火气在叶中流淌。花蕊中隐有生灵盘坐,吸食花中精华,竟化作黄金九头狮,冷眼笑道。
而白剑卓东来自被制后,口中便不说一句,眼内则剑影无数,人中道义尽显,可纵其百般神通,离破冰出世还有一会。但如此变数,金狮一族怎能放过,拼命燃烧神器,无数光点齐聚,那是曾属于神灵再生时的伟力,那更是笑傲四海,遍游八方的壮举。渐渐无上的威严袭来,一缕又一缕灵魂压迫,使得卓东来浑身颤抖,剑影之躯濒临破碎。
在这生命的尽头,卓东来脑海中翻腾一些画面,本以为这早已永葬于心中,没想到在此刻之际汹涌而出。那不是少年时期无与伦比的殊荣,也非百年修剑枯燥寂寞的年华,更不是倾洒岁月绝不离弃的守护,而是那年紫剑之下,笑颜如花,拼命追逐的人影。至此,卓东来一叹,落幕闭上双目,一滴眼泪悄然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