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
岁月悠悠,乾坤为土,曾经葬下太多无常,埋过诸多变数。古风从梦中归来,转眼而视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年,今时何日,甚至是非真假,何为虚无都有些迷茫与恍惚。
“人族之传承,背负华夏宿命,你忘了自己吗?”亭中那人继续说着。
“我不知,也许我忘了。”古风摇摇头以示不明,突然他脑海一痛,旧时记忆翻滚,可遥现皇元三剑,太阴之水,撑天帝竹等等零散却深刻的画面。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少年双手抱头,于水中翻来滚去。且那鲜红之血从头颅而落,划过衣衫,染红了半河之水。此中深入骨髓之痛直到亭中那人轻奏琴诀,方才暂缓痛苦。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里,我或许见到了白帝,亦或葬下自己。”少年痛苦之后顿疑了半刻,才从血水中跃起,静立清河之上,不管衣衫血红,直将脑海疑惑尽数吐露。
“是梦是真,是幻是实,一切皆存心中。你沉睡于黑暗太久,早已忘记生前往事。”
“生前?”少年不解道。
“没错,你死了,只将这半截干尸葬于山中,埋下一世痛苦,直到今日,我来接你而归。”
“半截,干尸?”古风瞪大了眼睛,双目却暗淡无神,甚至人类眼中原有的色泽都变成了黑暗,仿佛其刚从那最地处的深渊爬出,原始的黑暗还尚未化解。
“有身无神,有体无脏,你如今不过一通灵之尸,不过,好歹也算活着,不是吗?”
“活着?”少年闻言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直将双手插入胸膛,所得到的,不过,一空洞之壳,他才茫然地看着前方,想问个明白,“与其这样苟且偷生,还不如马革裹尸,换得一世热血?”
“唉,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故作遗失,不想面对旧日之痛。”亭中那人伸手一点,一张拇指小琴飘然而至,落入古风眉心,引得无数光影放映于水中。“九层天宇刻道文,万家辉煌筑五行。你本是那人皇弟子,一向淡然无物,修行于始祖之地。怎奈逞一时之快,敢于天地较锋芒,终败灭世之劫,自从前程丧失,落了个英年早逝。”
轰!亭中那人话刚起,水面如镜,放映诸多景象,有万家道文齐灿烂,通灵之地显皇威。更有白衣少年头峥嵘,一眼洞穿古与今。以及最终血洒虚天空叹息,骨葬星河无人收的凄凉。
“这是我?”古风刚想说个不信,脑海深处疼痛再至,无数记忆袭来。那古老的蓝色星球烙于心中,修行之地现于眼前,更有古老皇的嘱咐:‘未来恐有我华夏不世大敌,盼你成长,日后再见,有独对天地之勇气,笑看造化之修为。封皇拜帝,从人间做起,待到长生之时,再来寻我。’
啊!古风脑中的记忆和水中画面重合,他最后看到皇转身离去时的背影和耳边留有那温暖如玉的嘱托,再联想如今自己的地步,少年有些愧疚与难受。于是,他失去了茫然,他变得多愁善感,他甚至跪于水面之上,想用大声咆哮来忘记死亡,逃避现实。
“干嚎,无用之举。你既已醒来,那便要躬于修行,方才不负皇之嘱托。”亭中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人族传承者所剩不多,华夏皇族更是寥寥无几,盼你补全肉体,以现重生,而不是以半截干尸流浪世间。”
“那有请前辈指条明路,让我得一窥探生命之许!”古风闻后神情一震,看着周围景象,有些明悟。
“你的生死存于一念之间,而我的职责便是指引,当你面对考验而安然无恙时,即可入阴阳泉水得塑真我。好了,这里有两条路,我的左手边通向史前遗迹,那里可现古来斑斓,或可偶见未来一瞬,你将勘察三年,记载时空交错之点,上报怪异非常之处。我的右手边连接古老战场,那里镇压边缘荒漠,亦是化龙腾飞之地,你将兵伐三载,沐浴异族入侵之血,震我古老皇族之名。”
“我选后者。”古风为古老皇的传承者,半分思虑都不带,果断而选。
“你且听好,我只说一遍。”亭中那人不为所动,恪尽其责,重重道来,“前者或可永堕时空,一去不返,从岁月里除名。但,其上达先天之神术,下通后世之仙道,可一朝崛起,从经文中超脱。后者虽铁血疆场,纵马而欢,可你莫忘,古老帝皇流血之地,岂是历练二字可言。话至于此,如何抉择,你且细思。”
古老帝皇流血之地?古风心中有些记忆,那是人皇偶尔讲道时说过,言华夏有不世大敌,过去曾于边荒一战让古人族付出极重代价才不至于满盘皆输,且未来依旧会存,矛头或许更胜。
“也许这条路危机重重,动辄埋骨他乡,再无云开之日。但我为华夏,一日是人,一世便注定如此。纵然日后有千百次重来,我依旧会选——沐血边城荒漠。”少年目光坚定,虽是暗淡,但那种流于灵魂的印记让他高傲无比,决然赴沙场,半步不回头。
“好,如此,我便等你归来,带你入阴阳而塑已身。只是,你还需记住,你的血并非你本身血,你的身早已葬于虚天。”亭中那人哈哈一笑,再次奏起了琴声。
生死阴阳,岁月轮回,人间几多变故,天外依旧空明。在那遥远的天外天穹,自有玄黄撑道树,阴阳孕空神,九劫位其上,紫宵定乾坤。
悠悠道音,袅袅仙文,羽化空灵之下,还见茶香扑来,朦朦胧胧,引人入胜。
“初始年间的光明,他并非黎明前的曙光啊。天皇,你可曾想好?”道树下两人对坐,其中一人轻品一口香茗,淡淡而道。
“无妨,小小魔头,自当算不得什么。”天皇这般说道。
“如此便好,只是我还有一问,纵是黑暗漫天,恐也难将九劫之记忆尽数磨灭,哪怕皇道至尊器怕也终有一日毫无用处啊?”
“为何要磨灭,留之不也甚好?”天皇笑了笑,再次说道,“天数阴阳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何为真,哪个又是假?”
那人听了一愣,转而明悟道,“如此说来,十八战剑亦是你之杰作?”
“非我所创,为我所用,适于九劫,便是良法!”天皇点点头,将茶水一口饮尽。
“哈哈,这般,真乃旷世大作啊,我且坐看世间风云。”那人哈哈一笑,将香茗之水洒向云中,使天外天穹再次遁入虚空。
边城荒漠,看道此中,今夕无人会意。血色云月,忘不断,帝骸埋葬他乡。一城横设,阻断两界,做出龙虎势。不敢覆灭,宁死捍卫国土!
因笑世间诸人,攀登仙庭,也做帝皇宫。凭却疆境,天为地,万域皆化手心。正好为尊,不理古今,看江山如画。如此之举,何愁乾坤不凋?
边城荒漠,此地无史可记,无物可寻,不知是何人所建,亦不知存在多少岁月。但据先人所录,此处常年被血色云月所覆,脱离于时空之外,超然于岁月之间。此话可解释为看守此处者,除了战死便是长生,没有生命之忧,故此有许多老者晚年来此居住。
那一日,古风从紫花浮桥中走过,踏过岸边门户,此城便现于眼前,真乃巨龙横卧,巍峨与庞大。但见城池高大,耸入云端,上刻九龙八凤,雕巨木天狐,更有祥瑞之麒麟遥目远方,为镇守之职。
白衣少年一步踏入,天差地别,眼前所见分外震撼,极目远方,竟连巨城边缘都丝毫不曾见得。正在此时,城中一生灵吐露话语,冷酷无比道:“城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视为异族,就地格杀!”
古风一惊,立马挺直身躯,肃然而立,“在下古风,为华夏人族,还请兄台打开城门,让我得以入内,以报国土养育之恩。”
“华夏人族?”那人顿了顿,语气变得尊敬与庄重,“莫非是在岁月中遗失的古皇族?”
“正是如此。”古风略微愁容,显得有些惋惜。
“好,既然如此,倒是先请道友恕我不敬之意了。”
不敬?古风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难道说,不让进城,“道兄,有话还请明说,古风听候差遣便是。”
“如此甚好,我边城荒漠有个规则,来者必先立下投名状,不纳人头者概不收录。”那人带着歉意道,“看你修为,五行之巅,当取一异族少年至尊,方可入城。恰巧我这里有一则消息,南三千里翼魔神族有一嫡系子嗣正欲取寒蝉之翼,你可擒之否?”
“修为与我如何?”
“不相上下!”
“孤身一人否?”
“正是如此!”
“那为何你不将其斩杀?”
“道兄有所不知,且听我道来。”那人从城中飘然落下,立于古风眼前,头戴羽巾,身着紫衣华服,眉心一角呈金泽,隐有星辰烙其间。
“边城荒漠有其独特的规则与秩序,除非战事到来,异族倾尽全力猛然而击,否则城外五千里不得停留五行之上一人一物。”
“这是何故?”古风有些震惊与不明。
“帝道末年,天地大乱,边城荒漠血流五千里而不休,更将帝骸埋于此,隐让皇者葬干尸。如此种种,规则混乱之下,五行补全贯通者长留城外绝无生还。”
“那仙可曾死过?”
“仙不在人之范畴,当不属此列,再者,如今这步天地早已无仙。”
轰隆!一则重磅消息砸于古风脑海——无仙?无仙还怎么镇守,岂非将身家性命拱手交予他人,半分反抗都难!
“道友,你可曾玩笑于我,有帝的年代尚且流血千里,如今连一尊仙都不存,还谈何镇守一说?”
“道兄莫急,边城荒漠规则之二,我强则敌强,我若则敌弱,敌强我寡绝不会出现。”
“如此?”
“如此。”
“当真?”
“当真。”
“好,那我再问一句。此地规则之一仙之下五行之上者长流城外五千里必覆之,规则之二,若我方无仙,敌方绝不可有仙,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此种种,敌何以攻我,难不成以五行之姿强行破之,那和蚍蜉撼树有何区别?”
“道兄所言甚善。”那人点点头,再次说道,“战时自有皇道至尊器现世与先皇帝记相抗衡,以此让敌寇来袭,破我城池,侵我国土。”
“什么?”古风又是一惊,转而愁容道,“受制于敌,命交他手,怪不得说未来很难,少不了洒血他乡,埋骨虚天啊!”
“故此,我才与你说了许多。华夏人族,望你莫负我意,将平生所学尽数展现,在这非战之日纵横城外五千里,杀到异族齐颤抖,方才无愧你人之皇者之名。”那人说完直视古风双目良久后,才从怀中取出一卷轴,继续说道,“这便是翼神魔族那位子嗣的信息,你且带上。我嘛,于此处等你归来,为你亲手打开这门。”
“借你吉言,这投名状我定安然纳下。”白衣少年面色淡然,接过后转身便走,向南直行,丝毫无回头之意。
而在古风走了之后,巨城中又飞出一人,蓝衣蓝眸飞青丝,皓齿玉足晶白皙。她如沐蓝色之洋,双目隐有碧海连天,她赤足之行,仿佛凌波踏步,自水面上而犹如闲庭般散步。且其所过之处水气斑斓,折射诸多海中奇观,有彩鱼结伴生出五颜之色,有珊瑚成群铸造海底世界,有电鱼飞过雷霆四散成网……
“这个新来的,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可曾看出?”蓝衣女子这般说道。
“眼中无神,体中无脏,他早死了。”先前那人哀叹之后,摇摇了头。
“活死人?”
“非也,此种手段不同凡常,怕是此人生前来历大的有点吓人。”
“能来此地的都非常人,除却天才便是妖孽,他是属于?”蓝衣女子问道。
“腐朽的过去,模糊的未来。”先前那人说到此处闭上了双目,眉心金角初始色泽平缓突然间异常闪烁,光芒惊动城内,待一切安定后,他脸色不宁,这般说道,“或许他不是人!”
“你看到了?”蓝色女子极其诧异,蓝色美目扑闪着几分迷糊,过了片刻,她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他肉身缺失,已然非人,还能完成投名状吗?”
“能!”先前那人脸色转晴,笑容遍布,语气无比的肯定,“不为其他,只为华夏二字,他必定可成。”
“那可是王族?”
“华夏为皇,盖世不朽!”那人沉静了数秒,抬头看了一眼血月,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