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田,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一碗面条么,你至于么?”
“至于么?悄悄一年过一次生日,难道连碗寿面都要和褚蔓分享?”
“对悄悄来说这是寿面,对蔓蔓而言这就是一碗普通的阳春面加个蛋!你要不要这么极端?”
“我极端?我极端?!你扪心自问看看,自从褚蔓来了,悄悄的东西你都要给她分一半。悄悄不说,不代表我眼瞎,我看不到!”
“悄悄不说那是因为她懂事,不会因为这点小东西就跟妹妹计较。你看看你,你连个孩子都不如!真是幼稚!哦不,简直就是愚蠢!愚蠢至极!”
“极端、幼稚、愚蠢……我就呵呵呵了,林书田,我是哪里惹你不顺眼了?你需要这样埋汰我?”
“我?埋汰?你?别搞笑了褚荷秀,你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呐,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算埋汰么?不算吧!”
“林!书!田!”
“褚!荷!秀!”
因一碗面条而起,最后上升到人格高度的争吵,充满了无趣、无聊、无意义,最重要的是还有种无休无止的错觉。
这样的争吵,林悄悄真是听够了,她可以预想到继续下去,母亲肯定会怒不可谒地大喊,我要跟你离婚!
是的,重生前,每一次这样毫无意义的争吵,最后都会以一句更加毫无意义的“离婚吧”作为结束。
林悄悄垂下眼眸,无奈地在心里吁了声长叹,尔后她抬起黑亮的杏眼,拉了拉母亲的手,仰脸认真地说:“老师教我们要学会分享,我是妈妈的好孩子,所以我不能自私哦。爸爸煮了好多面,要大家一起吃的呢。妈妈,悄悄去给你端,好不好?”
——呕……
林悄悄暗自送了无数个卫生眼给自己,不过母亲的怒气因此得到抑制,面色也缓和了不少,林悄悄也就不那么纠结自己说话的方式了。
“悄悄真的懂事了。”褚荷秀蹲下身子,整理着女儿的发丝,柔情满目地说,“妈妈今天送你去幼儿园,下午再接你去吃好吃的。”
“谢谢妈妈!”林悄悄顺势在褚荷秀脸上亲了一口。
褚荷秀的怒火来得快去的更快,她牵起女儿,望着面无表情的林书田,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先走了。”
自由活动期间,左米粒与林悄悄趴在桌上画画。如果不是幼儿园有如此多的自由活动时间,如果不是那些玩具实在幼稚的可怕,林悄悄是绝对不会花这么长时间与画笔打交道,最后还发现自己爱上绘画的。
左米粒喜欢用五颜六色的蜡笔在白纸上,大大的画四个小人——他们一家外加林悄悄。
而林悄悄只爱把深灰色蜡笔的笔尖磨细,然后拿它代替铅笔做静物临摹。
此刻,林悄悄正聚精会神地临摹着教室角落里的置物架。她低头描上一笔,再抬头视线却被人挡住。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褚蔓和单君宁。
“姐姐!”褚蔓蹲下身子,捧着脸颊笑眯眯地说,“姐姐,小君不相信我说的。”
“说什么?林悄悄撑起胳膊,歪着脑袋古井无波地盯着褚蔓。
“早上我们说好啦!我听姐姐的话,姐姐听小君的话。”褚蔓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小嘴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林悄悄嗤笑一声,指了指单君宁:“你要我听她的话?”
褚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对呀。”
林悄悄笑得更欢了,她收拾好自己的画笔画纸,然后招呼左米粒:“小米粒,我们换个地方。”
单君宁“啪”的一声按下左米粒收起的画纸,她跪坐下来,指着画纸,笑容可掬地望着左米粒:“你这里应该这样画。”
说着,她就拿起蜡笔把左米粒的画作修改一番,然后问:“喏,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呀?”
左米粒举起画纸左看看右看看,那认真的模样叫单君宁不由自主地得意起来。
“丑死了!真讨厌!我又要重画!”左米粒恨恨地把画纸扔了,在挽上林悄悄胳膊后,她又扭头补了一句,“悄悄比你画得好看多了!”
意外的回答让单君宁脸上得意的笑容倏地消褪,再看左米粒时竟充满了厌弃。她转身抛下褚蔓大步离去,褚蔓来不及和林悄悄说什么,就赶紧追了过去。
左米粒伏在桌上,胡乱画着,她扬脸凝着聚精会神的林悄悄,看了好半天,忽然张口:“悄悄,你的漂亮阿姨什么时候会再来呀?”
“什么漂亮阿姨。”林悄悄漫不经心地答着。
“就是苏阿姨呀,她好漂亮呢。她知道我挂完水回家,还给我买了串糖葫芦。她什么时候再来看你呀?”左米粒拿了红色蜡笔,用力地在纸上涂着色团。
——苏阿姨?苏?苏湘??
林悄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苏湘。
重生前,林悄悄从未见过苏湘,只是在父母正式离婚前的那次争吵里听到了这个名字:“你现在一定很开心,终于有个正当理由可以把我甩掉,然后带着你的小贱种去和苏湘那个贱人相会了,是吧?”
在门外,她听见了父亲的外遇,那个叫做苏湘的工程师助理。
她原以为是父母间越来越大的隔阂,才导致苏湘乘虚而入的。如今的父母,只有在今天早上才争吵了一次,其他时候都格外的融洽。这样融洽和乐,苏湘又怎么能介入。
苏湘的出现打乱了林悄悄的设想,她埋着头不断涂抹着阴影,心里不断责怪着自己的马虎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出父亲的心猿意马!
“悄悄!”左米粒大声唤她,然后举起画纸,兴奋地说,“悄悄你看像不像糖葫芦?”
那一团一团的大红色,在画纸上连成一片。像是涂满鸠毒的红唇,娇艳魅惑,危险致命。
褚蔓这时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屁股刚挨着板凳,整个人就抱起双臂伏在桌上哇哇大哭。
左米粒拍拍她的背,好心道:“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啦?”
褚蔓肩膀抽了好几下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盯着林悄悄:“姐姐,小君说不要跟我玩了。”
林悄悄正烦着苏湘的事,压根注意不了褚蔓,便随口应付:“不玩就不玩呗。”
“姐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褚蔓抹抹眼泪,满脸委屈地说,“故意让小君不理我,是不是?”
褚蔓一直念叨,就像是复读机,扰得林悄悄怒火窜了上来:“她不理你,你又不会死!”
冰冷的表情,凶恶的话语,吓得褚蔓收住了泪,她讷讷地点点头:“姐姐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