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悄悄十万个不愿意,但她还是乖乖的带着褚蔓去了左米粒家。其实她还可以带着褚蔓去阁楼的,但是她才不要把这个笨蛋带去自己的房间。
禇荷秀送了两个孩子去左家,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和煦早一扫而光。
她板着脸坐到沙发上问禇雄:“你不打算带褚蔓走了,是么。”
林书田想要帮腔:“禇雄……”
“闭嘴!”禇荷秀厉声打断他,剜了一眼丈夫,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哥哥,“我在问禇雄。”
禇雄哂笑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忙得要死,根本没时间照顾蔓蔓。”
“褚蔓只有一个姑姑么?她的外婆、阿姨、叔叔、舅舅呢!”
“让他们照顾蔓蔓,我不放心。”
“那你就放心我了?你是知道我有多恨石秦芳的,你把褚蔓丢在这,就不怕我虐待她?”
“你不会的。”
禇雄自信地看着禇荷秀,惹得禇荷秀连连冷笑:“我会的,所以你把她带走。”
“荷秀……”禇雄望着妹妹,脸色黯然,魁梧雄壮如他,此刻却是极其沧桑,“石秦芳当年嫁给我,已经和那边脱离关系,褚蔓我是怎么都不能送到那边的。”
禇荷秀别过头,一脸冷漠,拒不接话。
禇雄搁在双膝上的手掌慢慢卷成拳头,他呼吸粗重了几分,气氛登时尬尴了起来。林书田很想插话,却担心适得其反,彻底激怒妻子,所以只好缄默不语。
僵持了一会儿,禇雄腾地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荷秀,我只有你这一个家人了。秦芳做的那些对不起你的事,我来替她向你赔罪!”说着他咚咚两声冲着禇荷秀就磕了两个头。
禇荷秀惊得呆在原地,林书田急着去拉禇雄:“大哥,有话起来说,你别这样!”
禇雄用力一挣,推得林书田脚跟不稳连连退了几步:“你别拦我,我这是代秦芳给你们道歉!”
父母双逝,长兄如父。禇荷秀回过神来,亦是跪了下来,皱着眉说:“你至于为了石秦芳这样么?”
“无论她多跋扈多坏,她始终是我的老婆,她为了嫁给我可是和娘家断绝关系了呀!”说到此,高大的禇雄更是萎靡几分,眼眶也红了起来。
禇荷秀瞧着他这模样,语气不由地软了几分:“我们起来说不好么。”
禇雄连连摇头:“秦芳多少年没有和那边联系,我实在不放心把蔓蔓送过去让他们抚养。妹子,这世上我就只信任你了啊,你有什么委屈尽管找我发泄,我只求你肯收留蔓蔓。”
禇雄说着,又想磕头,禇荷秀连忙拦住他:“哥,不是我不想收留蔓蔓,只是我心里放不下,我一看到蔓蔓就想起石秦芳,我实在是恨呐!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对蔓蔓做出些什么。哥,哥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啊!”
多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禇荷秀泪水涟涟地扶着禇雄:“你为了她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打拼,有家不能回,就连爸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如今石秦芳死了,再也没人会为难你,逼你了,你不如回来吧。”
这话叫禇雄沉默了下来,林书田也趁机将两人拉起来。禇雄也没再挣扎,而是又坐回椅子上,低头思索。
“是啊大哥,不如你回来吧。在广州能做的,回了南京咱们照样干啊。蔓蔓失去妈妈了,难道还要让她成年累月的见不到爸爸么?”
禇雄抬了头看着林书田,嘴角一咧,扯了抹苦笑:“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现在脱不开身了。”
“怎么就脱不开身了?”林书田费解地问。
“不说也罢,如果能回来,我肯定会回来。你们以为我舍得丢下蔓蔓一个人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说这话时,禇雄眸色凄苦地盯着满脸泪水的妹妹,指望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也好安心。可是禇荷秀却望着窗外,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汩汩不停。
林书田眼见场面越发难以收拾,他想干脆破釜沉舟一把,于是信誓旦旦地开了口:“大哥,这事我做主了,就让蔓蔓留在我家。”
“林书田!!!”委屈和愤怒让禇荷秀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禇雄本想对林书田说些感激的话,但此时却是万万说不得了。
禇荷秀扫了眼脸色苍白的丈夫,又盯了盯沧桑不堪的哥哥。她平复了下心情,机械地拭去脸上的泪水,所有的哀愁如水泽般一抹而净,取而代之的是蚀骨寒冰。
“我只管她吃穿,其余一律不烦,但是她若惹是生非,我决不轻饶。”禇荷秀咬着银牙说。
这让禇雄霎时放下心来,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握着禇荷秀的手,感谢道:“荷秀,我知道你不会不管哥哥的。你放心,我每个月会给你们寄钱,不会给你们增加经济负担。”
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褚荷秀的松口而有所缓和,大抵是她那张脸冷得吓人。
林书田打着哈哈接过褚雄的话:"钱是小事。大哥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芳的头七过了,我就回广州了。"
"不多待几天么?"
褚雄眼神闪了一下,苦笑道:"不了。"
他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林书田也不好追问下去:"大哥,这几天你就带着蔓蔓睡大房间吧。"
"那怎么行!"褚雄忙拒绝。
"就这样吧。"褚荷秀站起身,淡淡地说,"我带悄悄睡阁楼,书田睡书房,大房间床大,你好好陪陪褚蔓吧。"
说完,褚荷秀兀自上了阁楼。
"荷秀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哥你别往心里去。"
"她是我妹子,我哪里不晓得。"
左家。
左母切了西瓜放在脸盆里端进小房间,刚推开门就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忙放下脸盆,冲到床边将跌在地上的褚蔓抱起来。
"左米粒,你干什么!"左母不好冲林悄悄发难,只得大声喝问自己的女儿。
左米粒低着头躲到林悄悄的身后,林悄悄死死地盯着脸哭得通红的褚蔓,咬牙切齿地说:"爱哭鬼,笨蛋,小偷!"
林悄悄这样说褚蔓,让左母惊吓之余还很意外:"悄悄,你不可以这样说话。"
她一面说着,一面思量着是否要减少小米粒和林悄悄的来往。虽然林悄悄教会小米粒很多东西,但她实在害怕小米粒单纯的天性被林悄悄给带坏。
"左妈妈。"林悄悄一改凶巴巴的模样,小脸微皱,眼睛也红了起来,她把小米粒往身后又藏了藏,指着褚蔓,道,"左妈妈,是她刚才偷吃了小米粒的糖,小米粒不给,她还要打小米粒。我不是故意推她的!"
林悄悄说完后,眼泪也憋不住的滚落,她嚎啕大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左母一听这话,先前的思量便淡了几分---虽说霸道了些,但总归是护着小米粒的。
褚蔓眼泪汪汪地望着苦地无比凄惨的林悄悄,她的眼泪吓得收住了,她并不理解"偷"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听懂了林悄悄说她打了左米粒。
"没有打。"褚蔓期盼地看着左母,好似向她诉说冤屈。
左母想了想便问自家女儿:"小米粒,她没有打你吧。"
左米粒小嘴一瓢,亦是哇得哭了起来。
左母无比头痛地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两个小女孩,叹息道:"不就是个糖果。"
"那是小米粒藏起来要送给左妈妈的,是生日礼物!"林悄悄抹着眼泪大叫。
左米粒也跟着放大了哭声。
左母呆了呆,放下褚蔓,走过去把哭得一抽一抽的左米粒拥在怀里:"妈妈知道了,妈妈谢谢小米粒,小米粒不哭了好不好?"
小米粒不说话仍是不停的哭,哭得左母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抱起左米粒边亲边哄:“小米粒最好了,小米粒最乖了,妈妈最喜欢小米粒了,小米粒不哭不哭,妈妈明天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左母说着说着,就把左米粒抱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林悄悄和褚蔓。
待听见隔壁传来的关门声,林悄悄的眼泪也如拉了闸似的,瞬间止住。